感知握手傳遞的信息散文

不久前的一天，因事兒回單位一趟，發現我原來辦公室的主人是一位從其他單位平級調任的新領導，是我的老相識，按他的話說，我們是好朋友，儘管年齡有一定差距。我剛跨進辦公室門口，他就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出細長的右手，以每小時300公里的速度衝到我跟前，握着我的手，顯得萬分激動，說“老朋友老領導呀，很久不見，近可安好？我們都想死你啦！……”。我知道這是奉承話，但我聽得舒服，心裏美滋滋的。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和諧美好，人間是這樣的和睦友善，我被感動的幾乎熱淚盈眶。就在我沉浸於感動的同時，感覺到除了他握住我的那隻手外，還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一邊寒暄叨叨，一邊使出暗力，連推到拽把我送出了辦公室門外。動作是那樣的連貫、熟練，沒有幾十年的修煉是絕對做不到的。我正想努力着回敬幾句發自內心的，又能讓人聽得心醉的奉承之語，但已來不及了，他已經鬆開了我的手，做出“拜拜”的手勢。我話到嘴邊說不出，如同卡住一根魚刺，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雖然不至於斃命，但也着實把我噎個半死。很快，他就坐回到他的電腦前，那隻瘦長的右手滴滴答答地玩弄着鼠標。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淺笑始終掛在臉上，不知是對我的真情難收，還是對電腦奇妙內容的歡愉流露。此時的`他，面對電腦玩得正歡，對我的存在已是熟視無睹了。

我傻乎乎地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外，不知愣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過了很長很長。我有些無地自容，想拂袖而去，但又邁不開沉重的腳步，好像我就是那隻鼠標，被他把玩於掌心，失去了自我，動彈不得。我定了定神，做個深呼吸，喚醒了靈魂深處的自信，告誡自己必須振作精神，快快離開這尷尬的境地。終於，我的自信也化成了一絲淺笑，笑自己傻，笑自己多想了，純屬庸人自擾。儘管我的淺笑在別人看來有點揶揄，那可是沒辦法的辦法。我現在只剩下揶揄了，因爲揶揄可轉化爲自信和果敢，有了揶揄既可以嘲笑自己，也可以藐視一切。在無可奈何情況下，表現一個揶揄，也算是給這位自稱爲“老朋友”的人一個回敬吧！

臨走前，我還是禁不住掃視了一下我曾經的辦公室，看看有沒有我所熟悉的東西，藉以喚起我對往事的追憶與懷念。但很失望，辦公室已被修葺一新，我所熟悉的物品被清理的一件不剩，如今這間辦公室已是人非人，物非物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尚的領導者與高檔、豪華的辦公設備和用品。一看就知道，這位新主人比我有品位，有氣派，會享受。我自愧不如，望塵莫及呀﹗此時，我又開始嘲笑我自己，笑自己過去太傻太沒出息，竟然全盤使用上屆領導所留給我的破爛貨，更笑自己不懂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條顛破不滅的偉大真理。

通過握手感知對方傳達的信息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說明我這位老朋友具有高超的接人待物的技巧，擁有一個高深莫測的內心世界。看來，我對這位相交了十幾年的老朋友，瞭解的實在不多。這次握手，他至少給我傳達了三個信息。一是，你走吧，我電腦里正出現一些老人不宜的刺激內容；二是，你走吧，我正忙，沒工夫陪你閒聊；三是，你已退休，成爲另類人羣，過去是好朋友，但現在已是道不同志不合互不相干的陌路人。

是的，人退了休，就像退出江湖的老俠客，從此不再問聞紅塵世事，對政治已不再感興趣，對社會核心價值觀也有所淡漠。但是，心裏總有一塊明鏡，對好人、善人還是能夠明辨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