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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喚河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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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黑龍江邊,望那浩蕩東流之水,我從心底發出呼喚:河鱉,你在哪裏?

呼喚河鱉散文

幾年前,我曾寫過一篇《鱉之謎》的文章,記述了60年代初我當漁工時,常與河鱉江上“狹路相逢”的故事。那時,漁工們視河鱉爲河神,下江開網,偶有不慎侵犯了“神靈”之體,便驚慌失措,口中唸唸有詞地放鱉歸江。因此,那時的黑龍江,鱉丁興旺。尤其是額圖漁村的太平灣,更是鱉們的樂園。

那時常有這樣的奇觀:夏雨過後,天氣沉悶陰暗,你悄悄站在太平灣邊,只見灣裏的河鱉,紛紛將長頸伸出水面,像一片豎立起的旗杆,令人毛骨悚然!

時光悄悄流失,昨天已成雲秵。當23年後,我以漁工“首領”的身份,重新回到黑龍江邊時,雖然江水依然在流,可那身價倍增市場看好的河鱉們,卻已銷聲匿跡不見了身影。

河鱉消失的厄運,完全是人類自己造成的。

我想起了60年代末期那場捕殺河鱉之舉,那場捕殺是帶有政治色彩的。

省水產局來漁場定購河鱉,聲稱是出口之用,完不成任務有損國格,是政治問題。那個時代,政治壓倒一切,於是,大會動員,小會表態,終於組成浩浩蕩蕩的捕鱉大軍,河鱉從此便面臨着蒼涼的命運。

一場圍捕河鱉之戰開始了。

可能河鱉長期披着神的外衣養尊處優慣了,不曉得人們會對它大開殺戒,面對人們的圍捕,不躱不藏,網具所到,紛紛就擒。等它瞪着一雙驚悸的小眼晴,注視着面前陌生的人們,移動着笨重的`身軀想要逃命時,爲時已晚,只能成爲一次徒勞的行動。

河鱉出口,大開了人們的眼界,並由此人們大徹大悟:河鱉不是神,只是盤中菜,外國人能出高價收購享用,國人何以不能食之?於是,出口任務圓滿完成後,捕鱉之風卻從此越演越烈。

那一年,江水大漲,太平灣水溢四處,等水退灣靜時,可能河鱉們真的有些“靈性”,情知昔日太平灣,今日不太平了,個個不肯歸灣,只在水落後留下的一片爛泥中藏身。

一日,有村人發現,爛泥中有物在動,以木杆探之,方知是河鱉。於是,一呼百應,村人傾巢而出,挎籃提簍,奔赴太平灣邊,挖地三尺,捉拿河鱉,不論大小,一律格殺勿論,終於,大筐滿,小筐流,人人皆大歡喜滿載而歸。

雞味美,其蛋亦佳。人們由此得到啓示。於是,春暖花開之際,沿江光潔的沙灘上,又出現了斷鱉子、絕鱉孫的探穴取鱉卵的人羣。

河鱉是在沙灘上挖穴產卵的。穴深不足半尺,產卵後以沙垵埋,河鱉離去,靠陽光照射孵化成崽。挖卵者以木棍探沙灘虛實,一棍戳下,鬆軟之處必是卵穴所在,用手將浮沙拔去,一窩雪白的鱉卵便出現了……

有人說:人類從愚昧到醒悟,掌握不好分寸,預想不到地會產生出另一種愚昧。那時,醒悟將比愚昧更加可悲。

我想:當時下河鱉身價倍增,人們對它卻千呼萬喚不出來時,是否有人會想到,我們對河鱉認識的醒悟,就是一次比愚昧更可悲的醒悟?

一次,一位水產專家來漁場造訪,我同他談起了河鱉消失了的問題。他聽後喟然嘆曰:“你只看到了過量捕撈的一面,沒有看到更加嚴重的問題,那是人類破壞了野生世界和環境的必然後果。”

我癡望着專家,久久未能答話。

我想:如果世人再不舉起仁人之手,保護、挽救窮途棲息的生物,總有一天,我們將像呼喚河鱉一樣,徒勞地呼喚失去的一切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