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聲四起散文

　　1、秋聲

陽光明亮，鄉野遼闊而空曠。

淡淡的雲，如飄絮，軟而輕。枯黃的草，漠然與那朵雲對視着。孤獨的鳥，鳴叫聲把我的心緒懸在風塵四起的路上。回鄉的路寂寞而寥長。

一個人的故鄉，與另一個人的故鄉，總會有些許的差別。哪怕，他們經過同一縷炊煙，同一片藍天，遠行的步伐終不能同調。哪怕他們迎着同一縷風裏，同一縷車轍匆匆而歸，他們歸鄉的步調終不能同奏。

風，四起。而秋，深深地隱在我的四周。它們，沉默地打量着我，一位驀然闖入村莊的遊者。這個午後，我的腳步不急不徐。梧桐，代表着蒼桑，樹葉，恰好落在我的肩上，我的心便呈接那一聲碎響。秋蟬在這個時候紛紛響起，一如老者垂暮時的歌唱。我似乎已打擾了小村的寧靜。

山野遼遠安靜，隱隱的菊香瀰漫而來，我想起母親衣襟下的那一朵。田疇裏，我曾親眼見過她年輕的身影，美麗的容顏。而我又親身目睹，她揮汗勞作的背影，慢慢地看她身影躬駝，容顏老去。

一縷煙飛過我的眼前，我想起父親手上的那一縷。我看着年輕的的生命，在煙裏漸漸老去，蒼桑的臉，帶着歲月的痕。二胡已不在黃昏響起，口琴已不在清晨吹響。英俊，永遠地留在年輕時的字典裏。我目睹着，生命老去，歲月刻烙越來越清晰。

我的腳步開始急促，老屋似乎已聽到我的腳步聲，一對麻雀在老屋的檐下，歡叫。經過老屋時，停下了腳步，白果樹依然，老屋的銅鎖，已惹了綠苔。斑駁的門，幽幽吐納着一種懷念，一種溫情，一種月色般的叮嚀。

　　2、秋戀

秋風在爲誰吹送？還有一片葉子，蒼鬱着不肯老去，依然如藍天一樣純淨。雲在心間飄着，一隻紅色的蜻蜓跌進了鄉村的黃昏，眼前，漾動着一些身影。

黃昏，從容地，矜持地，悄悄地漫過小溪的蘆葦根，遠處的屋頂，還有涼帽下的髮絲。婦人尋子歸家的聲音，遠遠地傳來，細柔如漿。那一聲甜甜的，稚嫩的迴應聲從飛過屋檐，而後慢慢地滑入母親的耳中。

老槐樹下的老人，滄桑而爽朗的笑聲，空洞的牙口，透着悠閒。而貓不安份地徘徊在手拿雞腿的小孩的腳下，輕輕地喵喵叫。

石上坐着的少女低眉淺笑引來了小夥子出神的目光，時間的翅膀在這個瞬間，緩慢在對視的雙眸中，兩對眼神的相遇，猝不及防，潛意識的朦朧不知不覺地開始。

一塘停鴨的水在微風中層層漣漪，孤獨的老婦人遠坐石階，輕聲的嘆息，她曾伴隨多少黃昏，默默銘記曾經的美好，埋葬的青春在相似地黃昏裏。那個新婚的妻子，細細地摩滿手掌裏的溫柔，一隻寬厚的手伸進黃昏，平穩地接住這份幸福。

風還在流動着，似穿了輕紗，一些念想，一如落葉般在心中飄蕩。風，不時地掀動我的頭髮，所有的紛繁，隨着秋風遠去。遠方，不知誰又點起了風燈，又是爲誰迎風而啓程？

許多的`記憶正在悄悄流逝，許多的美好正漸漸模糊，而我的手也握不住那曾經的光陰，不知此時的秋風，爲誰而起？漫遊的秋正在靜靜地言說着秋天的顏色，我的生命樸素而純白，喃喃地言說守望與情懷。我戀着的村子裏有母親輕輕的低喚。

　　3、秋意

涼意浸在了漸落的梧桐葉上，承受着一夜夢的負荷，陽臺的葉子，也承受不了殘夢的重量，這不是秋的遺憾。清秋不言。

窺視葉子，它還原了生命的本真，公證地見證生命輪迴，親歷時光輾轉。生命本真是孤獨而寂寞，而我爲孤獨與寂寞塗上了顏色，在歲月與時間裏，爲它們烙上了痕跡。生活是公正的，把握便成了生活的又一個主題。葉子空空來而又空空去，在奔波中，呈現着生命輪迴的力量，而我們大多數人的生命也許也是如此吧，奔波就是目的。

有一種豁達在高處屹立着，清秋提醒着我，把執着揣在懷裏，就可以點亮生命溫暖的燈火種，我一直在秋日裏沉默着，一如在樹枝上來來去去的葉子。去了又來，這是一種循回，亦是一份感恩。我在來去之間，知道了取捨，知道了感動。

而，葉子，雖落於塵埃處，它只爲來年能有更多的肥沃更多的力量爲來年的發芽而努力聚蓄着能量。這便是生命帶給我的感悟，或者，我也失落着，上天是公平的，她在爲我關了一扇門的時候，又在我合適、需要的時候，開了一扇窗。

我也在秋天裏，練習着深沉式的靜默，曾經，烏雲遮蓋了陽光，雨水逐去了溫暖，風，吹走了記憶。我的心依然一如往常謙卑着，不讓我的生命脊樑因困苦扭曲而無助。

秋無言，我在與自己的心靈對話，我的一些傷，一些病痛，在甦醒後的黎明裏，被一縷縷薄霧悄悄帶走。

　　4、秋實

在秋的深處，不時看見白鷺飛起，大雁排陣尋向雲端，書寫一行行金黃色的詩。金色的日子，在我的眼前晃動着金黃的喜悅。一片一片黃澄澄，陽光曬得稻穀飄香。風吹着已熟的稻浪，吹不去成熟的浪漫，勞人的眼，盛滿豐收。

揮舞的銀鐮輕碎地迴響。伯父的脫穀機，也在轟鳴着豐收的交響。我在秋的深處，欣賞着何爲辛苦勞，何爲執着。母親的大豆，在母親的擔肩上搖響着它的音符，祖母的手心捧着笑意，告訴我，大豆的故事。有一根稻穀，落入父親的眼中，成了種子。而我，拾撿農家的歡喜，在黃色之中，笑着不肯擡頭。

我的心我的眼，滿是喜悅，滿是歡快，母親的鍋臺，擺着青花菜，祖母說，她總分不清鹽與味精，而我手裏的柴火，燒得吱吱響，屋頂的煙，徐徐飛起。祖父一如孩子要吃煮沸的黃豆，我突然知道，何來老年少。

拾一粒已入倉穀子，放在手心，凝視着它，那是秋的色彩，讀一次土地的奉獻，說一聲感慨。我的生命，在這個金秋裏，又找回了曾經的溫暖，找到了新的溫馨。在我曾經要絕望時，秋，給了我它圖騰般的力量。而我的靈魂深處，有一種聲音在迴響。每個季節，有着她的喜歡，它的豐收，它的憂傷。秋帶給我的不僅僅那麼一點，給了我全新的審視，全新的自足。

一縷縷陽光，一陣陣清風，雲也淡了，風也輕了，滴一粒秋雨，尋那一路芳蹤，構成我眼中，那一幅幅迷人的風景。在這豐收的場景，輝煌而雋永的背景下，我不僅只是感動，不僅只是陶醉。我走在鄉村的深秋裏，憧憬着空白的大地，將新起的葉芽，而後勃發着生機。而我，又可以獨享這樣一種愜意而又平實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