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抒情散文

清晨起來時，天還是黑的。看看錶，還不到五點鐘。這時，路上自遠而近有了說話聲。聲音在寂寞的夜色裏穿越，也穿透我那依舊緊閉的門窗。我聽得出這是兩個女性的聲音，它清脆，圓潤，鮮亮，如一支明快的晨曲，在這個清晨奏響。而城市的靜謐，也會因此後越來越多的附和而打破。我知道，她們是最早晨起鍛鍊的人。細聽其言，無非是昨日的見聞以及家長裏短的一些事情。聲音就是呼喚，我拽着聲音的餘弦，輕輕地掩上門，彙集到附和的潮流中。

清晨的秋風，似乎是一個調皮的小姑娘，一改往日溫馴清純的形象，爲迎合某種不可告人的需求，甘願把自己裝扮成製造沁涼的劊子手。它在天地之間，無處不在地橫衝直撞，施發淫威。不幸，我也成了受害者。那風委實厲害，像一束束密集的鋼刀，撩開我單薄的衣襟，深深地扎進我殷紅的血裏。我一腔滾熱的血，就這樣的受到秋風的戲弄和侮辱，不能不說是我的大意了。我是不大關注天氣的人，對陰晴冷暖的變化，幾乎是憑感覺行事，所以我受天氣的欺負和愚弄，也就是不以爲怪的事了。

現在，我被冷冷的風所包圍，它似乎是要將我吞沒掉。突出包圍，跑回家，此時，我還來得及，但這不是我的性格。也許，與生俱來我就不是懦夫，況且，突如其來的這些冷風，儘管給思想帶來幾絲波紋，但至少還對我構不成威脅。且迎着冷風向前，讓這些風做我的護隨，一直護隨到一輪噴薄的太陽，升起在東方的雲海。

那兩個女人已經遠去了，遠在了街上路燈光匯成的海里。我進了燈光的海里，不時也有人從不同方向匯了進來。我知道，這些人幾乎是晨起鍛鍊的人，或者是趕早做生意的人，再或是揹着書包騎着自行車上早自習的學生。這個清晨，城市因了我們這些人，這些呼吸，這些腳步，正悄悄地從睡夢中醒來。

這個時候，街兩邊的窗戶，次第地亮起燈光，偶或，可以從沒掛窗簾的.窗戶裏，看到一些人影的晃動。如果聽覺好使，隱約可以收攏一些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音。路上，有了車子的聲音，老遠，就可以看到雪亮刺眼的車燈。這些車子無一例外地開得飛快，等你覺得還早的時候，車子就已經駛到了面前。也是的，道路在這時，是坦蕩開闊的，車子沒有理由不像箭一般的飛奔。

車子瞬間就沒在視線之外了。我繼續向前走，並沒有提速，我只是想繼續沉醉於油畫般的清新的清晨。沐浴在漸漸有起色的清晨裏，洗滌自己的靈魂，乃至換位自己的思想，該是一種超然脫俗吧！也是的，等我回來時，有些東西就被滌去了，有些東西就被收留了。那麼，至於我的精神來說，至少是輕鬆的，清新的，空靈的，我開始的一天也將是充實和開心的。以此，樂觀地推及到今後的每一天。

清晨是一幅流動的水墨畫，流在我淡如水的心裏。我不知道我這樣行走的意義，但我知道我融進了這幅畫中，心也在畫中漾動。都說，一天之計在於晨。那麼，晨就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了。一天之中，沒有那個時候，有晨的朝氣，有晨的魅力，有晨的詩意。黑夜掩蓋了一些腐朽醜惡，而清晨卻孕育出美麗和希望。

一棵樹，走進我的視野。這是棵香樟樹，有着像傘般的樹冠。只是那些翠綠的葉片，青春已經不再，時光也早就把成熟的印痕給它烙上了，甚至有一些走向了衰亡。淡黃的路燈光踱過去，也沒有令它打起多少精神來，或許，生命的過程應該就是如它這樣的從容吧。

一隻貓也走進了清晨裏，我看見它時，它正在那棵香樟樹下打着盹。我走動的聲音絲毫沒有引起它的警覺，它只是對我眯了眯貓眼。可憐那貓眼竟是那樣的黯淡無神，是否是經過一夜的夜生活後，它失去了元力，而倦怠了呢？忍俊不住，躡手躡腳地準備過去想戲弄它一番。不料這貓特機靈，先前看似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此刻，卻倒轉過來，它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不懷好意，只見它閃電般的一躍而起，跑到遠遠的一個角落裏。我把眼光跟過去，不期與貓的藍眼光相遇。我讀懂了那道藍眼光，它只是告訴我，你干涉了我的自由，我你本不相干。我收回眼光，搖搖頭，心裏不由浮起一絲苦笑。

貓跑動的聲音，也牽動了一隻狗的神經。它當時正臥在一處門洞裏，我與貓的遊戲大約驚擾了它的美夢。它從那邊一路小跑着過來，對着我們的所在吠了幾聲，大有聲援弱者的架勢。而我，看這條狗，怎麼看都是湊熱鬧的貨色，不是那種爲朋友兩肋插刀的狗。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它也是逃之夭夭的角色。果然，我大聲一吆喝，它就嗚咽了一聲，溜了。

不再理會，我又聽見了鳥聲。聽其音，是不盡的哀鳴和落寞。循音的方向，我看見一個玩鳥的人，正提着鳥籠向着附近的西山走去。這大約是玩鳥之人熟知鳥的習性，而讓這隻鳥在清晨汲取天地之精華罷了。可是，人，最爲可悲的是，不能大度的將它放歸於自然，讓它迴歸自然的本性。一個小小的囚籠，竟然讓一隻鳥兒的生命在狹隘的空間裏自生自滅，這着實是人的不該了。人，總是爲一己之利，而犧牲別人乃至別的種類的利益或者生活，不能不說是認的自私和貪慾。換位思考，倘若，人，被別的什麼所囿，恐怕也只能落得個如此鳥一般的命運。

天也漸漸有了起色，那路燈見狀，瞬間就熄滅了。此時，大地的黑暗退卻了，光明正在走來。我回回頭，只見東方的天際，有了些許的光暈，而且在慢慢地擴大。再望一下頭頂的天空，那淡淡的月牙兒，像一枚彎彎的鐮刀，還掛在蒼穹。這冷清和稀落的月光，摻和在暮秋的清晨，大抵給人一種淒涼和無奈的感慨。我不想拽住它的尾巴，我知道即將日出的光芒，會覆蓋住它的清涼和冷漠。

繼續往前走，在城郊結合處，我看見了一處荒蕪的土丘，土丘上密佈着雜草。這些雜草沒有任何約束的自在生長，讓人感喟生命的無處不在。我把眼光停留在這片草上，一點一點的想找一些對我有啓迪的東西。然而，這些草蓬勃的生機已經不在，那從底部開始的微黃預示它已接近生命的暮年。是的，經過春的孕育，夏的燦爛，到秋自然衰落，也是自然之規律，草們不可逆反。而人呢？從中自然可以得出一些啓示。

一朵藍色的花，就躲在草叢的裏面，這是一朵很弱小的喇叭花。我知道，喇叭花的花期早已過了，不久前的一個早晨我從這經過，就曾見過大片的喇叭花開放，使得這片草如同藍色的海，場面尤其令人驚詫。而今，其他的喇叭花早就凋損，萎頓了，這朵花的不合時宜的依舊開放，依然堅守展示自己的過程，怎麼不令我怦然心動？它無言，我，卻是心領神會。

清晨的秋風，是無情的，它肆意地欺凌大地中的一切，這朵喇叭花也不例外。在砭人的冷風中，它頑強着自己，不肯偃旗息鼓，不肯折腰摧眉，更不肯跪倒於地。那張朝天的面孔，依舊是秋風裏向天怒吼的喇叭，有着捨我其誰的生存氣概。

我靜靜地對它注視，心裏不由升起對它的尊敬。它沒有趕上花期，卻也不氣餒，是否在踐行有我的存在，就會有開花的時候呢？我這樣的想着，心中也就釋然，猛一擡頭，東方的天空，一輪紅日正破雲而出，過不了一會，陽光就將臨幸它了。

我呢？也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