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之旅散文

三月，正是“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季節，冒着料峭的晨風，我踏上了去詩畫江南浙江溫州的行程。若大的客車只裝載了三位客人，讓我的又一次人生之旅顯得寂寞和冷清，涌起一份淡淡的傷愁。空調啓動一會兒，躺在舒服的臥鋪上，才感覺到融融的暖意。長途客車緩緩駛出了古城黃州，就像一隻龐大的甲蟲在黃岡幹線公路上蠕動着。那些低低矮矮的丘巒和遼闊的田疇，從窗外掠過。因爲是初春的清晨，路上少有人跡，曾經熟悉的村莊和田野隔着窗玻璃，竟然讓人陌生起來，只有公路兩旁的樹木好像是列隊等候檢閱的兵士,倒退着走過。客車行駛1.5小時後，在浠水客運車站作短暫停留，纔看見進進出出的車輛和三三兩兩的旅客，才聽見久違的鄉音。

離開浠水縣城，我們又迎着燦爛的晨曦向南方進發，沿途經過了一座座高樓林立、商貿火紅熱鬧的集鎮，身旁不時有各式車輛急馳而過。在黃黃高速公路收費站出口，陡然涌上十幾個拿着沉重行李的黃梅老鄉，看到他們一身的裝束行色，知道是一羣習慣了走南闖北的打工者。車上開始喧鬧而擁擠起來。我陷入了沉思，想到此行的人生目的意義，心裏嗟嘆着打工的艱辛與漂泊的孤苦。豪華的長途客車伴着轟隆隆的聲音駛過了九江大橋，我看不到浩蕩奔騰的江水，卻聽到了劈波斬浪的各色船隻鳴出的悠長的笛聲，便感覺駛出這座“天塹變通途”的長江大橋，就是故鄉的分野，就是背井離鄉的天涯之旅了。

車子進入了江西的高速公路，就如一匹矯健的駿馬，春風得意地昂首闊步，但路況並不佳，沒有家鄉的公路寬闊、坦平，斜坡、拐彎不斷增多，隧道一個連着一個，不足一個小時的車程就經過了十幾個隧道，視野顯得那麼狹小、逼仄。當你眼前突然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時，你會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山重水複的疑惑和迷惘之中，既使打亮了車燈，也絲毫不能減弱那些沉悶和惶惑。須臾之間，車子駛出狹長的隧道，你眼前陡然豁然開朗，重見天光，但只一會兒，滿載着憧憬和希望的客車又鑽進了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讓人聯想到人生的變化莫測、陰晴冷暖。可見，此段路程爲擠擠挨挨的密集型丘陵地區，到處散落着低矮、瘠薄的山丘，稀疏的樹木，單調的色彩，坡地裏的綠色植物長得尚不豐茂，依山勢建築的民宅、商店也顯得零散、冷清，讓人想到眼前站立着一位病懨懨的老者。

下午四點多鐘，穿過幾條深長的邃道，爬上一道險峻的陡坡，客車就停靠在一個名叫新昌華服務區的地方，才發現這裏是一個闊大的停車場，蒼翠的山峯下有幾棟高大、雅緻的房屋。坪上已聚集了一輛輛歷經長途跋涉的大型客車，陸陸續續走下來一撥撥乘客，他們臉上都泛着喜悅和舒適的光彩。餐廳裏的服務人員滿面春風地迎過來，吆喝着將乘客招攬進去。有些自備了午餐的旅客，深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就站着天南海北地閒聊，司機則趁着空閒給車子做衛生，車子被沖洗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外表煥然一新，看上去無比的舒服、靚麗。環顧四周，靜寂無聲，了無人影，說明這是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寂之處，當地政府獨具慧眼地建了這麼一個環境優雅、風景秀麗的服務區，該爲過往車輛和行人提供了多少便利啊。擡眼前方，卻見矗立着一列巍峨的山巒，山勢逶迤連綿，猶如波浪起伏，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畫出一道道優美、柔和的弧線，讓人心曠神怡，興趣盎然。山上樹木鬱鬱蔥蔥，已呈現出蓬勃的生機。山巔上架起的高大鐵塔，在午後的陽光下泛着閃閃的銀光。

車子重新啓程後，公路就像一條銀蛇在坦蕩無垠的原野上向前伸去,車速變得流暢而輕快起來。偶爾打開手機,傳來了朋友遠方的問候,才驀然知道我們已進入瞭如詩如畫的江浙之地,但離目的地還有幾個小時的車程。一些乘客早已酣然入夢,但大多半躺着，沉默着不說一句話，此行想必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境。客車剛剛駛出高速公路,途經麗水，一撥旅客走下車鑽進了蒼茫的暮色之中。剛纔還掛在天空的一輪紅日,此時無影無蹤，讓人無法領略“斜暉脈脈水悠悠”或者是“落日熔金,暮雲合壁”的雄渾、壯闊的意境。越是進入浙江腹地，就會有更多的旅客陸續走出去，在萬家燈火的街頭去尋覓各自的新生活。

直至夜晚九點多鐘，經過了長途跋涉的客車才抵達溫州客運中心，抖落身上的.撲撲風塵，攜着簡單的行李，奔向熙熙攘攘的人海，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燈火輝煌、色彩繽紛的繁華之夜了。我在摩天大樓之間穿行，又在車如流水馬如龍的鬧市徜徉，附近霓虹閃爍的高樓飄蕩着歡快輕柔、纏綿悱惻的歌聲，讓初來乍到的我竟然感覺無限的茫然和悵惘。我拿出手機迅速與朋友聯繫，然後招來一輛的士，趁着茫茫夜色趕到溫州華僑飯店，在朋友的熱情安排下，當晚我入住豪華舒適的商務賓館。從此，我將成爲遠離鄂東故土的新溫州人，並開始嶄新的人生之旅。

溫州屬浙南沿海城市，典型的亞熱帶氣候，溫溼多雨，我來的時候正是陰雨連綿之際，淅淅瀝瀝的春雨敲打着窗外的雨篷，嘭嘭地響個不停，特別是在午夜醒來，讓人聽得心煩意亂。街道上到處溼漉漉的，低凹處滿是污濁的雨水，照得人影晃動。但望見街心花園、交通綠離帶春意盎然，花草樹木都掛滿了一串串晶瑩透亮的水珠，他們貪婪地吮吸着珍貴的雨水，潛滋暗長，向人們展示着俏麗的芳姿。附近的鬆臺公園，已是綠樹蔥蔥，花潮似海。一排排柳樹伸展着嫩綠的枝條，在春風春雨中歡笑着，真正是“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一朵朵嬌豔的小花甩出辮梢，在雨霧裏張開羞澀的笑臉；一株株嬌嫩的小草拱出厚厚的泥土，抖着綠裙子在微風中輕歌曼舞。縱眼望去，到處是奼紫嫣紅、生機蓬勃的秀麗春色。

溫州是一個商業氣息濃厚的地方。無論是商賈庶民，還是政府官員，都有強烈的經濟意識、商貿意識。溫州市區面積僅有120平方公里，居住人口卻高達160萬，但土地利用率極高，隨處可見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高層建築羣猶如密密麻麻的積木從地面堆向天空。因爲較早認識到房地產業的巨大價值，溫州人在各地都出現了不少的炒房團，他們懂得怎樣讓有限的房產資源創造出最大經濟效益。溫州的街市到處熱鬧繁華，秩序井然，環境整潔而雅緻，店鋪林立，中小型商店遍佈大街小巷，各類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還有數以十萬計的專業場店佔據了全市城鎮的重要場所，如服裝、鞋業、建材、低壓電器、廚具、百貨、五金工具等等，均形成了規模化、專業化的經營現狀，打造出不同特色的集貿市場。爲促進經貿交流，推動經濟發展產生了巨大的作用。

溫州是我國改革開放以後，最早打入國際市場的沿海城市，獨特的地域環境和優厚的政策土壤，讓溫州人如魚得水，數以十萬計的民營企業如雨後春筍發展起來，他們迅速登上國際商貿大舞臺，其產品遠銷美國、意大利、日本、東南亞、歐洲、澳大利亞、阿聯酋、非洲等國家和地區，溫州成爲全國小商品集散地和出口創匯基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以後，這裏涌現出一批國內外知名的民營企業家，如電器大王南存輝、胡成中、陳道榮、鄭元豹，皮鞋大王鄭秀康、錢金波、王振滔，鋼鐵大王王迪兄弟，服裝企業家吳志澤、鄭晨愛、徐雲旭等等，還有許多溫州人紛紛背井離鄉，漂洋過海闖蕩天下，不僅中國內地的天南地北有火熱經商的溫州邦，而且國外重要城鎮都有數量不菲的溫商引領當地的生活潮流，爲外國居民提供了價廉物美、質量可靠的中國商品，並受到許多外國朋友的歡迎和稱讚。不久前，我讀到一篇《一萬溫商闖迪拜》的文章，細緻描述了一萬溫州人在迪拜經商的動人故事。據統計，在中國重要城鎮及全球各地創辦實業或經商的溫州人達到200多萬。

溫州是一座歷史悠久，人文薈萃的魁力城市。它北部多丘陵，旖旎多姿的自然風光和淳樸、厚重的鄉風民俗，使這裏成爲旅遊觀光的聖地；南部是土地肥沃、地域遼闊的魚米之鄉，風景秀美，物產豐富，當地工商業和旅遊服務業興旺發達，極大地拉動了中國大陸的經濟繁榮。溫州建制己有2600年的歷史，南朝著名山水派大詩人謝靈運曾在此任永嘉太守，如詩如畫的江南水鄉，讓他揮毫潑墨寫下了許多錦繡詩篇。

而今，這座古老而年輕的城市，己成爲中國經濟迅速發展的助推器，它正通向國際大都市的迢迢征途上，浩渺無涯、奔騰不息的甌江也在娓娓述說着溫州人與時俱進、奮發圖強的輝煌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