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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媽呀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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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婚時,穎全才十六歲,是三叔公公家的兒子,也是我最小的小叔子。因爲他比我小弟還小上好幾歲,所以我進門後不久,這小傢伙兒就跟我粘在一起,坐在炕上倚着我,走在路上摟着我,我也喜歡這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傢伙兒,每每看到他調皮的小樣兒都忍不住掐他耳朵搖兩下。

哎呀媽呀抒情散文

離家幾年後的今天,當我再走進三叔家的老院,從漂亮的新房子裏迫不及待迎出來的是穎全。眼前的小叔子已經是一個身體發福的爸爸了,四歲的小女兒怯生生的跟在後面,弟媳婦連忙叫孩子問好,而我的小叔子還是像小孩子一樣顧不上週圍的一家老小在場,徑直抱起了我,爽朗親暱的笑着,眼神熱烈依如當年那個撒嬌的男孩。

“哎呀媽呀,這房子蓋得也太好啦!”站在小叔子家的客廳門口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聲。眼前的客廳除了面積比一般城裏人家的客廳大很多之外,其他佈局、裝潢,家電之類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圖案抽象且色彩鮮明的背景牆前是一臺大到讓我一時說不清多大尺寸的3D高清電視,寬敞明亮的大窗戶上,玻璃被擦得鋥明咓亮,冬日裏特別珍貴的陽光都被集中折射到一地闊氣柔軟的大沙發上,可愛的小侄女早已經鑽到上面,抱着抱枕津津有味地看上她的“熊大”、“熊二”了。

東北人家沒有炕那就不叫家,坐上小叔子家的炕頭,我不由得又“哎呀媽呀”了一聲,炕燒得太熱乎了!這熟悉的感覺是全世界上只有炕頭才能給予的溫度。脫去一身厚重的外罩,抖掉太多奔波的風塵,男人們可以盤起腿對坐長談,女人們則可以趴下來將腹中的一切寒涼焐出體外。花色素雅的鋪炕布上擺着年味十足的各色水果,花生瓜子都還散發着手工新炒的香味。擡頭從臥室裏也同樣寬敞的窗子向外望去,兩隻雄赳赳的大公雞正站在菜園子的牆頭上“交流心得”,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和諧氣氛。皚皚白雪仍是視野裏家鄉的顏色,只是一低頭看看自己身着的大紅毛衣,心底便映出了這日子的喜悅。

“民以食爲天”,只有真正親近過這塊黑土地的人才能詮釋這句話的深刻內涵。當土地像母親的身子一樣爲我們源源不斷地供給食糧的時候,這些每日離母親最近、終日在母親身體上跳躍着的鮮活身影便是農民。

如今,留在村子裏像小叔子一樣依舊種地的年輕人已經不多。當所有的現代化元素都瘋也似的闖入他們的生活裏時,選擇在城市與鄉村之間遊離的人越來越多。年復一年地走,又年復一年地回。走時,總能聽到爹媽那句“不管幹啥,咱千萬不能忘本!”的叮嚀;回時,踏上這塊土地,就總是忍不住陣陣淚盈——人啊,有地有根,心裏纔有底!

佇立窗前的一愣神被眼尖的弟媳發現了,爽朗漂亮的一張笑臉迎了過來。

“大嫂,我和穎全來年又多承包了不少地,我倆商量了,今年蓋新房,來年再生一個大兒子,哈哈……你看咋樣?”泛起紅暈的笑臉透出農村女人單純而本性的美,那可愛的樣子讓我在瞬間彷彿一眼看穿了所謂的幸福的實質。就在這裏,房子就是家,兒女就是福,除此,別無他求。我在想:人生,除了這樣樸素的要求,其他一切,也許真的不過是一場虛幻而沒有盡頭的追尋。城裏人、鄉下人、偉人、凡夫、有文化的、沒文化的、窮的、富的,古住的,今來的,哪一個曾否定和悖離過這衡量人生幸福與否的絕對基準呢?

兒子的太爺爺端坐席間,那樣子跟某個著名畫家筆下的那幅名爲《父親》的油畫中的人物形象很是神似。深如溝壑的皺紋縱橫交錯,銅色臉龐上永遠掛着被數載生活洗禮過後的滄桑與平靜。看着滿地玩耍的孩子們,他端起的小酒盅斟了再斟,八十三歲的笑顏醉了又醉……

爺爺的面前圍坐的都是他的子子孫孫,雖然在這個如此龐大的家族裏,到目前爲止還沒能走出一個傳說中“有出息”的大人物,但老人也常是村裏人誇的對象,誇他兒孫滿堂,人丁興旺,羨慕他家庭和睦、子孫平安。人生百年,其福何求?爺爺的生命裏也曾歷經過少年飢苦,中年喪妻的無邊苦難,只是最終內心的堅忍和社會的變遷,終於給了他苦盡甘來的新生活,讓他在最平凡的階層裏、最平凡的環境裏體嘗着人生最樸素的幸福、最怡然的日子。

炕上大人推杯換盞,地下孩子大呼小叫是每年這個時候我們這個家最司空見慣的場面,那熱火朝天的氣氛就算關緊門也能傳出二里地似的。東北人家的豪爽和熱情也就在這一刻被推向高潮——

一桌子的小叔子、小姑子們都會對準他們早已命名多年的“大掌門”和“掌門夫人”發起猛烈進攻,好在我和老公早已做好充分的應戰措施,連喝帶藏地跟他們玩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持酒大戰”。

“大嫂,你說咱這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得多好啊,幹嘛還去外面受那份罪呀?你知道我們得有多想你啊……”我的小穎全已經喝得臉紅脖子粗了,那雙小眼睛裏也開始溢滿了激動的淚花。接過他有點發抖的灑杯我一飲而盡!

“全,大嫂也想你們……等大哥大嫂有一天在外面闖累了就回來陪你們!”酒精衝上大腦,親情撞擊心房,此刻的我醉得很想哭鼻子,一旁的老公偷偷地掐了一下我的胳膊,暗示我不能破壞大家的心情和氣氛。沒想到這一動作又被二小叔子利用上了,一臉壞笑地擠了過來,舉起酒杯大叫:“大傢伙看看哦,這“城裏人兒”也不講究呀,人前百衆就打情罵俏的成何體統?來,罰上一杯!”

滿滿的一杯嚇得我直讓老公跟前湊,此刻一向沉穩少語的老公竟然也順勢將我的雙肩攬住,看得弟媳婦們都跟着羞給了臉,驚得我心跳砰砰,連忙嗔怪着掙脫。快言快語的三嬸婆婆揚起夾着菸捲的小手,開始發言了“嗨,嗨,我說孩子們,跟你們說哦,你們呀真就得跟大哥、大嫂學着點,十多年了,你們看看人家的感情。現如今不是張家離,就是李家散的,咱們這個家從來就是過日子人家,所以呀,日子過好過賴的咱不說,沒事兒都少給我扯犢子啊……哈哈……哈哈……”小個子三嬸,聲高地震住了全場。

“三嬸,放心吧,不管在哪兒,咱家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老實人,誰都差不了!跟你這麼說吧,我媳婦我倆走到現在,就是白給我十個韓國總統我都不換啦!”

哎呀媽呀,我動情的老公,真的醉了……

地上玩瘋了的小侄子小侄女們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擺好了POOS,一聲令下他們集合完畢,一喊“茄子”孩子的小嘴兒咧開了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