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風花爲題的散文

夜已經極深了，獨自踱步在單位門前，一任冷風撲面。街上瀰漫着氤氳的霧氣，在路燈的映照下，天邊的殘月冷星似乎都變得黯淡了。那乳白色的霧氣忽濃忽淡，彷彿有更多的氤氳之氣隱藏在更深的去處。霧氣溫溫潤潤的，似乎連着海氣，那撲面的冷風裏竟好像夾帶着隱隱的潮聲。

霧氣在暗夜的牽引下，至各個角落緩緩的涌來。天地間頓時滿溢着一片銀白，這是種奇妙的景象，彷彿溶入了一個巨大的霧帳裏，霧自發際、耳邊、指尖蔓延的聲音似乎都可聽見；又彷彿行舟在一條河流間，兩岸的濤聲輕吟，輕舟一轉，已過了萬重山。回首再望，身後只留下滾滾的煙塵。遠處的山嵐與霧氣縈繞在一起，霧淡時空谷的寧靜，霧濃時峯靄的雅緻，竟也透着雲深不知處的極致韻味。

霧氣越來越濃了，在路燈的折射下，那溫潤的水汽竟凝結成了細雪狀的飛絮，盛放在冷風裏，給這玄奧的天地間增添了一抹空茫與飄忽的氣息。這樣的奇景，在人生的際遇裏，恐怕也是難得遇見的罷？

站在街中，看漫天隨着輕微不可辨之風輕飄的飛絮，我的眼神也隨着飛絮飄得很遠很遠……它如白色的精靈，彷彿誕生在空氣中，又在空氣中逝去。人不能掌握，草木不能挽留，甚至連無邊的大地也無法讓它留戀。它的顏色是透明的，溫涼如玉，清新不絕如縷，無法用文字形容它的形韻。那剔透的晶瑩裏流淌着似斷未斷的情愁，偶爾有幾片落到衣襟上，觸手一探，只留下淺淺的濡溼，彷彿怨侶眼裏滴落的晶瑩之淚，看得讓人心疼。

這輕盈的飛絮彷彿是冬之精靈把最純澈最剔透的冰心化作灑向人間的一縷幽思，怒放在極短暫的時間裏。在黑霾天幕的映襯下，天地間彷彿有無數晶亮的星星在跳動着，美得是那樣浪漫悽迷。

如果這飛絮每一片都對應着塵世間的一個純澈願望，那一刻落下的不知有多少的.願望呢？不管有多少願望，人世裏不是行者就是過客。如果這飛絮代表着願望的隕落，那麼霧的聚散就代表着人的離合，這樣想來人與人之間的離恨別情便淡泊了許多。連這晶瑩剔透的飛絮落在地上竟也是不留絲毫痕跡的，還有什麼是永恆的美呢？我的心不禁也像飄飛的輕絮那樣渺茫而迷惑了。

也許過了今晚，這漫天的飛絮會像一片素潔的貼紙靜靜貼在記憶的某處，也不再飛舞了。回想起來，也只證明了一種美麗逝去的憂傷。這種憂傷是不能以思念來彌補的，除非再有一次這樣的“絮漫天地”。即使真的出現了，也不會再有第一次看見的心情了罷？那悽美而飄逸的飛絮，將成爲記憶裏悽迷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