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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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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散文1

朱自清的散文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如今又到了哪裏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裏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着;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轉。於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的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着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牀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裏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裏,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裏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罷了;在八千多日的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着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着像遊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爲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朱自清的散文2

快樂之於世俗是無處不在,隨處看到一張笑臉,聽到幾聲“哼哼”便構成了快樂。可是這樣的快樂只是瞬間所引起的短暫的歡愉,深層的快樂是豐滿而略帶傾訴的,它是心靈的溫存情不自禁地表露。甚至你不知爲何而樂,但是你真的樂了,哪怕你的臉上還露出了悲傷,或者乾脆你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我所讀的《朱自清散文》便是這樣的一種深層的快樂。朱自清本人的感情基調是深沉的,有一種淺灰色的氣質。這也正應和了他所作文章的特點——沉靜、優美、淳厚。如同一杯消溶的咖啡在乳白的杯盤裏打旋的曼妙與柔美。而他的快樂正是溶解在這獨特的品味深處的一絲清甜。

《朱自清散文》的快樂是《匆匆》而來的。“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他疑惑地,略帶焦慮地問着,然而“洗手的時候,日子從盆子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疑惑的雙眼前過去。”這樣的無奈與悲傷在朱自清的太息中越發清晰了。可是,這一切的發生是必然的。他開始注意到遷徙的燕子,開始等待再青的楊柳,他將自己投入到每一個迎面而來的日子中去。這樣,他也覺得快樂。是從憂愁中萌發的快樂,再用快樂去解讀憂愁。這是他的選擇。

帶着這樣的心態,他又神迷心醉於《歌聲》中了。他喜歡輕輕地、靜靜地融入那三曲清歌裏。那是何等的舒坦與快樂。因爲他追求快樂,他便置身於一個暮春的早晨,領略着霏霏的細雨,賞玩着做着清夢的羣花,任憑東風吹來一縷縷的花香和大自然的滋味。不過這只是歌中所有的,卻被他那平靜如水的細膩心靈所捕捉,分解成了點點溫存,收藏到快樂的寶盒裏。別人不一定擁有的,但是他擁有這樣一種尋覓快樂的眼光。

或者,他更喜歡在失落與惆悵的極致中提煉快樂。《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中,朱自清與平伯僱了一隻“七板子”船。在遊河的過程中,他們經過了燈月交輝、笙歌徹夜的迷醉場景,又來到了荒江野渡、淡月疏林的秦淮河的另一頭。而心情則是由沉醉轉入窘迫再變爲懊悔與惆悵。這是怎樣整合在一起的情感呢?作者似乎陷入了幻滅的情思中。然而細細回味作者心情波瀾變化的過程,實際上正是作者喜歡並陶醉於此的。還有如《荷塘月色》中作者寄予的那種情感,和他賞玩景物的角度,無不體現出朱自清對深層快樂的追求。

《朱自清散文》的快樂之不同在於他對快樂的另一種認知。他以不樂而樂,以獨處而樂,是對快樂真諦的深入的剖析,也是對憂愁世事的積極的看待。正因爲他追求這種深藏在心底的微妙的快樂,纔會有那樣包容萬物、吸納萬物、寄情於萬物的博大、超然的胸懷。

其實,真正珍貴的快樂往往藏在那些憂愁與哀怨的情感深處,等待着那些樂觀、充實而又細膩的心靈去發現。

朱自清的散文3

寫一個妙句,繪一片美景,傳一段佳話。他的筆下能開出怡人的繁花,他的散文有瑰麗的色彩,他的構思也別舉般匠心。他的筆墨可生香,他的紙上能開花。朱自清,你不愧是文學巨匠。

你的荷塘,別具一格。

“曲曲折折的河面上,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的點綴着些白花,有嫋娜的開着的,有羞澀的打着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每欣賞到此,月下芙蓉的樣子便涌入我的腦海,又想到她婀娜多姿的形態:菡萏害羞躲在荷葉後,荷花怒放盡展身姿,溫柔的月光輕撫每一朵蓮,朦朧月色籠罩水面。我迷失在在如詩如畫的字裏行間,彷彿聞到了蓮的香,聽到了河水的潺潺,使我聯想到“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的場面。荷塘啊,你是那麼美,又那麼惹人醉。

 你的春景,栩栩如生。

你的筆下,春是個不失生氣的淘氣孩子,春又是爲美麗大方的佳人。你筆下的物是充滿生命的:草可以探頭,樹可以炫耀,周圍的景物還可以睜開雙眼。你的《春》美麗又可愛,綠綠的、偷偷地、悄悄地、軟軟的……這麼多的景物竟一一呈現在你的筆下!“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着,人家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春雨來臨,我也迫不及待跑到檐下,欣賞那花針般細,牛毛般密的雨,也想衝進雨中和雨共舞,看那薄煙漫上人家的屋檐,更像留在老屋聽得那春雨聲。春雨啊,你是那麼妙,有那麼惹人愁。

 你的背影,令人深思。

我不喜歡父母的背影,因爲它會讓我不捨與擔憂,會讓我想起你筆下父親的背影,即使笨重又不失小心,即使匆忙又不忘問候,因此,我特別難過父母的背影,他給我的,只是不捨的記憶。“我看見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馬褂,深青色棉袍,蹣跚的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站臺買橘見真情,我讀到這兒,總忍不住嘆息。我的父親也是如此樸素,也總是關心他的孩子。我越長大,和他的溝通越少,但他的關心卻如酒愈久愈濃烈。我要搬東西,他即使腰不好也會咬牙幫我搬走,我學習上有需求,他省吃儉用只爲滿足我的需要。有事從窗戶看到父親在樓下拖着行李箱去工作時,我都會觸目傷懷,背影留下的,只是自責與不捨。背影啊,你是那麼冷,又那麼令人哀。

我佩服你的文筆,一字一句都那麼生動細膩;我歎服你的構思,一段一篇都如此清晰嚴謹。我讀你的散文,聽你的心聲,問你那筆墨的芬芳,看你那筆上的繁花。

朱自清的散文4

朱自清的散文詩《匆匆》寫於一九二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時是“五四”落潮期,現實不斷給作者以失望。但是詩人在彷徨中並不甘心沉淪,他站在他的“中和主義”立場上執着地追求着。他認爲:“生活中的各種過程都有它獨立的意義和價值——每一剎那有每一剎那的意義與價值!每一剎那在持續的時間裏,有它相當的位置。”(朱自清《給俞平伯的信》二二年十一月七日)因此,他要“一步一步踏在泥土上,打下深深的腳印”(朱自清《毀滅》)以求得“段落的滿足”。全詩在淡淡的哀愁中透出詩人心靈不平的低訴,這也反映了“五四”落潮期知識青年的普遍情緒。

《匆匆》是詩人的感興之作。由眼前的春景,引動自己情緒的俄然激發,詩人藉助想象把它表現出來。想象“使未知的事物成形而現,詩人的筆使它們形象完整,使空靈的烏有,得着它的居處,並有名兒可喚。”(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詩人把空靈的時間,抽象的觀念,通過現象來表示,而隨着詩人情緒的線索,去選擇、捕捉那鮮明的形象。詩人的情緒隨着時間從無形到有形,從隱現到明晰的一組不斷變化的畫面而呈現出起伏的浪花。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了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詩人幾筆勾勒一個淡淡的畫面。作者不在於描繪春景的實感,而在於把讀者帶入畫面,接受種情緒的感染,同時又作形象的暗示:這畫面裏現出的大自然的榮枯,是時間飛逝的痕跡,由此詩人追尋自己日子的行蹤。可是“我”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看不見,摸不着,是被人“偷了”還是“逃走”了呢?自然的新陳代謝的跡象和自己無形的日子相對照,在一連串疑問句中透出詩人悵然若失的情緒。

“象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把自己八千多日子比成“一滴水”新奇的比喻,極度的誇張,和喻成大海的時間之流的浩瀚相比,而突出自己日子的“沒有聲音,沒有影子”的特點。實際上,這裏有自己日子的蹤跡,一滴水是它的具象,滴水在大海里,有它微微的聲音。詩人竭力從視覺和聽覺上去感受它,搜尋過去的日子。可是八千多日子卻悄無聲息的“溜去”了。時間之無情,生命之短暫,使詩人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時間是怎樣的“匆匆”呢?詩人並沒有作抽象的議論,他把自己的感覺,潛在的意識通過形象表現出來,“把觸角穿透熟悉的表面,向未經人到的那裏”,尋那“新鮮的東西”。(朱自清《詩與感覺》)因此,空靈的時間被形象化了,習已爲常的生活畫面裏透出詩人“獨得的祕密”

“早上,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步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太陽被人格化了,他象一位青春年少的姑娘邁動腳步來了,悄悄地從詩人的身邊走過,隨着太陽的“挪移”也“茫茫然跟着旋轉了”。接着,詩人用一系列排比句展示了時間飛逝的流。吃飯、洗手、默思,是人們日常生活的細節,詩人卻敏銳地看到時間的流過。當他企圖挽留時,它又伶俐地“跨過”,輕盈地“飛去”,悄聲地“溜走”,急速地“閃過”了,時間步伐的節奏越來越快。詩人用活潑的文字,描寫出時間的形象是在不斷的變化之中,給人一個活生活的感覺,我們聽到了時間輕俏、活潑的腳步聲,也聽到了詩人心靈的顫動。

在時間的匆匆裏,詩人徘徊,深思而又執拗地追求着。黑暗的現實和自己的熱情相牴觸,時間的匆匆和自己的無爲相對照,使詩人更清楚地看到:“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如果說第三節還是以作者一天的具體感受來反映時間的流逝,以個別來反映一般的話,在這裏,作者就把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時間匆匆而去的各種影象凝聚在一個點上,使時間流逝的情況更加清晰可感:有色彩,是淡藍色、乳白色的;有動感,是被“吹散去”,被“蒸融了”。詩人看到了,觸到了,清醒地用全部身心去感受時光的流逝,追尋自己生命的“遊絲般的痕跡”。

朱自清的散文5

昨晚中西音樂歌舞大會裏“中西絲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彷彿一個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默然灑在我臉上,引起潤澤、輕鬆的感覺。新鮮的微風吹動我的衣袂,像愛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樣。我立的一條白礬石的甬道上,經了那細雨,正如塗了一層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覺越發滑膩可愛了。

這是在花園裏。羣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甜軟的光澤便自煥發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豔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着的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以前錦繡般在我眼前的,現在都帶了黯淡的顏色。——是愁着芳春的銷歇麼?是感着芳春的睏倦麼?

大約也因那濛濛的雨,園裏沒了濃郁的香氣。涓涓的東風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着些潮溼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園外田畝和沼澤裏,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這些雖非甜美,卻能強烈地刺激我的鼻觀,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着;也用心唱着。我終於被一種健康的麻痹襲取了,於是爲歌所有。此後只由歌獨自唱着,聽着,世界上便只有歌聲了。

【賞析】靜靜的欣賞,如同身在歌聲中,心隨旋律轉動。作者以清麗的筆調,運用生動形象的移覺手法,融入豐富的想像,引我進入了一個美妙的歌聲境界。我驚歎歌聲的魅力,更驚歎朱自清的出色描繪。

作用運用移覺,從觸覺、視覺、嗅覺三方面來進行描繪。“霏霏的毛雨默然灑在我臉上,引起潤澤,輕鬆的感覺。”“像愛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樣。”“正如塗了一層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覺越發滑膩可愛了。”作者把歌聲的輕柔之美化作可觸及的物象,形象而具體,讓我們親身感受到了它的滋潤、輕柔、滑膩細緻。輕柔的歌聲突然轉向了低沉,於是作者又巧妙地一轉筆鋒,讀者眼前出現了,“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歌聲中淡淡的哀愁化成了眼前黯淡的花朵,讓我們看到春的睏倦,感受到了淡淡的哀傷。忽然“涓涓的東風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着些潮溼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清新的花香混着泥土的氣息,沁人心脾,讓人精神爲之一振。這正是歌聲的輕快活力給人聽覺的震撼。

散文意境的創造,要善於捕捉意象。在作品中,作者捕捉了滋潤的春雨、輕柔的微風、油滑的涌道、黯淡的花朵、清新的花香、潮溼的泥氣息、新栽的秧和少壯的麥的氣息、柳樹清新的蒸氣。

作者把感情注入到這些事物中,通過移覺的手法將歌聲完全轉化成這些我們能夠觸摸得到的,看得到的,聞得到的物象。然後再運用生動形象的比喻擬人手法把情與景、虛與實和諧統一起來,自然地展開聯想。他把輕柔的歌聲給人的享受比擬成春雨、春風的輕撫;把低沉的歌聲比擬成黯淡的花色,芳香的“消歇”、“楞倦”;把心靈爲之一振的歌聲比擬成沁人心脾的花香、土香。

傅德岷在《散文藝術論》中說“聯想,是散文家感情的昇華,插上想像的彩翼,散文家就可以在宏觀宇宙、微觀世界騎着思想的駿馬縱橫馳騁,自由奔突、展示出無比瑰麗的藝術境界,給人以詩情畫意的美感。”隨着作者想像的綿延,我們彷彿也走進了歌聲的世界,聽到了歌聲,看到了那一個美麗奇妙的境界:我們站在寧靜的花園中,享受着春雨的滋潤、輕風的輕撫,感受着花朵的黯淡帶來的淡淡哀傷,呼吸清新的花香和泥土的氣息。一切是那麼安寧自然,心靈的塵蒎滌無遺,心中的煩惱飄走無形,只剩下自然的肉體,輕鬆舒坦的心情,融入純潔的自然境界中,無拘無束,無牽無掛。

品味過這篇散文,我們沉浸在作者那隨歌聲而流動思維,隨樂符而展現的畫面,隨想像而進入的奇妙的意境。真是一番美的享受。

朱自清細膩的感受力,豐富的想象力和詩意的心懷,營造出優美意境。《歌聲》樸素淡雅,絕無浮華造作,它是一篇富有朝氣的青年詩人流露出自己心象世界的好作品。作者描繪歌聲,運用移覺這一藝術手法,把歌聲“朦朧”的聽覺形象,與觸覺、視覺、聽覺、等多種感覺形象,交疊在一起,構成一幅美不勝收的江南微雨圖,散文韻味十足,令人神往。

朱自清的散文6

盼望着,盼望着,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一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着,躺着,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一軟一軟的。

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着甜味,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着,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一摸一着你。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着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一溼的空氣裏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一流水應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一毛一,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着,人家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撐起傘慢慢走着的人;還有地裏工作的農夫,披着蓑,戴着笠的。他們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着。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他們也趕趟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他領着我們上前去。

朱自清的散文7

我對朱自清的`最初印象,始於兒時的語文課本。他文風樸實、感情真摯,其所訴所寫均貼近生活、清新自然,毫無華麗嬌嬈之態。其返璞歸真的語言、詞風,恰似“潤物細無聲”的綿綿春雨,滋潤了萬千讀衆的心田。

重拾朱自清的散文,是在我工作了十幾載之後。人到中年,心境也漸漸沉穩下來。浮世中,那些貴氣的、流光溢彩的東西已不能再打動我,反而是那些低調的、不張揚的人或物,漸漸相擁而來,刻骨銘心。在北風凜冽的冬天,我踏雪出發,信步去賞朱自清的《冬天》美景,竟有一份溫情繾綣在心底……

“一間老了的房子,點着昏暗的‘洋燈’。”朱自清的兒時是清貧的,以至成年後“一說起冬天”,他就會想起豆腐,想起兒時“家中那一‘小洋鍋’白水豆腐”。在茫茫雪野的冬夜,當呼嘯的寒風席捲着整個大地時,老屋裏那烏黑的爐子上就會煮上一小鍋白水豆腐。父子四人常常圍坐在一起,就着氤氳的熱氣,吃着熱騰騰的豆腐。任憑屋外呼嘯的北風吹打着窗櫺,老屋裏卻滾動着如春般的暖流。這父與子、兄與弟其樂融融的平常家景,溫暖了兒時朱自清的心靈。他絲毫沒有感到生活的貧苦與嚴冬的寒冷,反而在記憶裏,勾出了一份甜美的憧憬。“他們這並不是在吃飯,只是在玩”,而且是他們三兄弟都喜歡的,常常“一上桌就會眼巴巴望着那鍋,等着那熱氣,等着熱氣裏,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又是一年冬夜,已在文壇初露頭角的朱自清與友人泛舟西湖。一彎明月、幾縷清風、山影朦朧、星火點點。“S君口占兩句詩,‘數星燈火認漁村,淡墨輕描遠黛痕。’”君子之交、趣味相投,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彼此間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他們“都不大說話,只有均勻的槳聲”。安寧靜謐的冬夜,悠遠流長的友情,在朱自清的心裏,彷彿“醒了一場夢”,偶爾回憶起來,“那晚的月光,還像照在身上”,極其溫暖。

成家後的朱自清曾攜妻帶子在臺州過了一個冬季。那裏是個空寂的山城峽谷,沒有城市的喧囂,“白天簡直不大見人,晚上一片漆黑”。他們就住在山腳下,松風鳥影、天地空空、一片寂寥,好似“老在過着冬天”。而朱自清卻自感“家中老是在過春天”,透過臨街的“大方窗”,他時常會看到,妻兒三人都面帶天真微笑地等着他歸來。這暖人的笑靨如沐春風,在他的記憶裏定格,醒目清晰,終成畫卷。

在寒冷的冬季,與朱自清邂逅,內心竟慢慢涌升起一股暖流,一股有關親情、友情與愛情的人間溫暖穿越凡塵,激盪全身,描繪春之圖騰美景……

朱自清的散文8

昨晚中西音樂歌舞大會裏“中西絲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彷彿一個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①默然灑在我臉上,引起潤澤、輕鬆的感覺。新鮮的微風吹動我的衣袂,像愛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樣。我立的一條白礬石的甬道上,經了那細雨,正如塗了一層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覺越發滑膩可愛了。

這是在花園裏。羣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甜軟的光澤便自煥發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豔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着的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以前錦繡般在我眼前的,現有都帶了黯淡的顏色*。——是愁着芳春的銷歇麼?是感着芳春的睏倦麼?

大約也因那濛濛的雨,園裏沒了濃郁的香氣。涓涓的東風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着些潮溼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園外田畝和沼澤裏,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這些雖非甜美,卻能強烈地刺激我的鼻觀,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着;也用心唱着。我終於被一種健康的麻痹襲取了。於是爲歌所有。此後只由歌獨自唱着,聽着;世界上便只有歌聲了。

1921年11月3日,上海。

(原載1921年11月5日《時事新報·學燈副刊》)

①細雨如牛毛,揚州稱爲“毛雨”。

朱自清的散文9

原文

說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鍋”(鋁鍋)白煮豆腐,熱騰騰的。水滾着,像好些魚眼睛,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在裏面,嫩而滑,彷彿反穿的白狐大衣。鍋在“洋爐子”(煤油不打氣爐)上,和爐子都薰得烏黑烏黑,越顯出豆腐的白。這是晚上,屋子老了,雖點着“洋燈”,也還是陰暗。圍着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兒三個。“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着臉,覷着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裏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裏。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但爐子實在太高了,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這並不是吃飯,只是玩兒。父親說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我們都喜歡這種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鍋,等着那熱氣,等着熱氣裏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又是冬天,記得是陰曆十一月十六晚上,跟S君P君在西湖裏坐小划子。S君剛到杭州教書,事先來信說:“我們要遊西湖,不管它是冬天。”那晚月色真好,現在想起來還像照在身上。本來前一晚是“月當頭”;也許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別吧。那時九點多了,湖上似乎只有我們一隻划子。有點風,月光照着軟軟的水波;當間那一溜兒反光,像新砑的銀子。湖上的山只剩了淡淡的影子。山下偶爾有一兩星燈火。S君口占兩句詩道:“數星燈火認漁村,淡墨輕描遠黛痕。”我們都不大說話,只有均勻的槳聲。我漸漸地快睡着了。P君“喂”了一下,才擡起眼皮,看見他在微笑。船伕問要不要上淨寺去;是阿彌陀佛生日,那邊蠻熱鬧的。到了寺裏,殿上燈燭輝煌,滿是佛婆唸佛的聲音,好像醒了一場夢。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S君還常常通着信,P君聽說轉變了好幾次,前年是在一個特稅局裏收特稅了,以後便沒有消息。

在臺州過了一個冬天,一家四口子。台州是個山城,可以說在一個大谷裏。只有一條二里長的大街。別的路上白天簡直不大見人;晚上一片漆黑。偶爾人家窗戶裏透出一點燈光,還有走路的拿着的火把;但那是少極了。我們住在山腳下。有的是山上松林裏的風聲,跟天 上一隻兩隻的鳥影。夏末到那裏,春初便走,卻好像老在過着冬天似的;可是即便真冬天也並不冷。我們住在樓上,書房臨着大路;路上有人說話,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但因爲走路的人太少了,間或有點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只當遠風送來的,想不到就在窗外。我們是外路人,除上學校去之外,常只在家裏坐着。妻也慣了那寂寞,只和我們爺兒們守着。外邊雖老是冬天,家裏卻老是春天。有一回我上街去,回來的時候,樓下廚房的大方窗開着,並排地挨着她們母子三個;三張臉都帶着天真微笑地向着我。似乎台州空空的,只有我們四人;天地空空的,也只有我們四人。那時是民國十年,妻剛從家裏出來,滿自在。現在她死了快四年了,我卻還老記着她那微笑的影子。

無論怎麼冷,大風大雪,想到這些,我心上總是溫暖的。

附:從朱自清散文《冬天》想到的

印象中最深散文作家是朱自清,因是家裏一本朱自清散文選。小時候,沒耐心看他那些遊記,專見他淡淡地講着事情。小時候看書特別盲目,一味看下去,談不上箇中滋味。

朱自清散文中,有名氣的如《荷塘月色》、《背影》,被講太多,故我選了朱自清的《冬天》。我想試圖去解構,來講明白,朱自清是如何運用文字的魔力。

只對於第一段,來看幾句。

首句

說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

平常的語氣,敘舊一般,平靜。朱自清的文章似乎都有這樣特點。

然後。

是一“小洋鍋”(鋁鍋)白煮豆腐,熱騰騰的。水滾着,像好些魚眼睛,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在裏面,嫩而滑,彷彿反穿的白狐大衣。鍋在“洋爐子”(煤油不打氣爐)上,和爐子都薰得烏黑烏黑,越顯出豆腐的白。這是晚上,屋子老了,雖點着“洋燈”,也還是陰暗。

這段裏作者展現的畫面是,昏暗的老屋中,洋燈下,爐子上煮着豆腐。由豆腐畫面轉到老屋,重寫豆腐。豆腐是主角,而老屋畫面只是“不經意地”帶出來。這總還是描寫豆腐,便是詳略安排。詳寫豆腐,下文吃的愉快,老屋是點綴,,給人以畫面感。下文是作者同父親圍桌吃豆腐,有些溫馨的場面。

圍着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兒三個。“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着臉,覷着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裏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裏。我們有時也自己動手,但爐子實在太高了,總還是坐享其成的多。這並不是吃飯,只是玩兒。父親說晚上冷,吃了大家暖和些。我們都喜歡這種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鍋,等着那熱氣,等着熱氣裏從父親筷子上掉下來的豆腐。

開頭部分的老屋場景若詳寫會怎樣?即是將開頭幾句描寫詳略顛倒怎樣?我試寫了一段。

一小洋鍋,水滾着,一小塊一小塊養着豆腐。鍋和洋爐子薰得黑,也顯出豆腐的白。這在晚上,屋子老了 ,雖點着洋燈,也還是陰暗。散放的靜在影子裏的各樣東西,這時顯得有序,同隨意擺着的舊傢什一起不惹眼,沉默着,或反一點舊光。

不提文筆,我自作主張添了些內容,加多了對老屋子的描寫。現在看錶現出的是一種陳舊,生活氣的氛圍。回憶不可能詳細,如非在場,我們對大多日常的東西會”熟視無睹”。也可以說,因此現在場景更像是多年後作者重回老屋,又與父親煮了豆腐。而且整體感情氛圍偏向低沉。

於是我替作者寫了久別重逢。像這樣:

圍着桌子是隻我和父親了,父親站着看着小洋鍋。昏暗的洋燈騰着霧氣,越顯出蒼老,皺紋。父親慢慢伸了筷子,夾出豆腐,放在我醬油碟上,笑,“小時候你便愛吃。晚上冷,吃了也暖和。”我本來自己要動手,只是父親不肯,又一次的坐享其成。我小心咬着豆腐,見父親也已坐下來了,問:“家裏怎樣?”

這便是由詳略描寫不同引起的差別。簡單地說,詳寫是你主要要體現出的感情,略寫是幾筆勾勒,表現一個場景,豐富內容。略寫是必要或不必要的交待,裝飾。

接下來,作者對父親的動作進行了細緻描寫。

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着臉,覷着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裏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裏。

畢竟作者眼巴巴的盼望,因此對父親動作的印象也很深。而且,描寫大不必華麗,作者連續的動作描寫,普通但顯得真實。因爲這裏作者不需要塑造太多父親的形象,段落主要還是寫小時候的一個場景,重點在一起吃豆腐。對人物描寫意味着對人物的塑造,對動作的描寫是一個空白塑造,“沒有特點”的普通,真實。這篇段落對父親得塑造只在於動作和語言,這就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於是着墨最多的和豆腐有關的補充了對父親的塑造。比如,我試着給這位父親弄一個新的形象。

圍着桌子坐的是父親跟我們哥兒三個。“洋爐子”太高了,父親得常常站起來,微微地仰着臉,覷着眼睛,從氤氳的熱氣裏伸進筷子,夾起豆腐,一一地放在我們的醬油碟裏。”熱,慢些吃,不準掉!“父親常板着臉訓斥,這時掃了我們眼巴巴的盯着的神,只是轉過去夾豆腐。這並不是吃飯,只是玩兒。父親說晚上冷,吃了暖和。我們都喜歡這種白水豆腐,雖得小心提防父親的板子,可還是等着那熱氣,等着一個個熱氣裏掉下來的豆腐。

這就是一個嚴厲的父親了。一個空白的塑造使讀者有一個想象,再爲他們理想中的形象作補充。

這是白描的特點,給人以真實感,白描之外的敘述充當補充。

朱自清這篇散文,質樸真實,生動,其最基本的東西是描寫,也是寫作最基本的東西。描寫和恰當的詳略安排行文結構等配合,文章便入絕佳。

但其實作者自己寫的時候不會想怎麼多,順着感情線的引導自然舒展下來。寫作的目的之一是還原真實——作者心中“理想的真實”以及所引起的感情。在寫作上,技巧並不重要,文學理論幫不了你,還是個人多讀多寫,不要太在意這些技巧。

朱自清的散文10

燕子去了,有再來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時候。但是,聰明,你告訴我,我們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在又到了哪裏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裏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日子滴在時間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儘管去了,來儘管來着;去來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早上我起來時候,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轉。於是——洗手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着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牀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嘆息。但是新來日子影兒又開始在嘆息裏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日子裏,在千門萬戶世界裏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匆匆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麼呢?過去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着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着像遊絲樣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回去罷?但不能平,爲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告訴我,我們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