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

踏步在冰雪地上，父親心情愉快地與我講起他小時候的事。“你看，我原來老是在屋後那座山砍柴，哎喲，現在樹都砍沒了，不知道他們是在哪撿的木頭。”

我和父親，在老家被雪水充漱過的道路上散步。父親稍有得意地望着腳上新買的厚靴子，繼續說：“那個時期，這個村子裏的每家每戶，都窮得榨不出油。我們家兄弟姐妹又多，幾乎所有衣服、鞋子都是上一個穿完傳給下一個。結果，每回傳到我時，草鞋都已經快磨爛了。”

可好動的父親，常常在夏天時節，到處奔走，在河邊撈魚，到田野里拉牛，不管到何處，那雙爛草鞋總是陪他一起走過。很快地瘋玩過夏天，冬天降臨了。穿在腳上的草鞋殘破不已，走在雪地上，全身都透心涼。

父親說，當時走回學校，腳已經不能動了，那雙草鞋根本是形同虛設，就這麼捱吧，只要走過冬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不知是怎樣地渡過了老家的寒冷，草鞋仍舊維繫着它原本的形態，儘可能地包圍住父親的腳。

上初中後，父親已經懂事許多，腳上的草鞋也頑固了很多，一年復一年，父親習慣了單薄的草鞋，與它一起走過家鄉的水泥地，走出村莊，走入城鎮，走進大學。

我正想開口接過父親的話時，父親又說道，哎呀，還是現在好，不愁吃不愁穿的。穿着破鞋走了十幾年的雪路，那個時候怎麼都不覺得冷呢。

沿路走過的鄉人，無不穿着厚外套，厚棉鞋。他們似是滿眼無光，緊縮着上半身，匆匆行過。

我始終覺得，穿在父親腳上的草鞋，也許比他書包裏的知識更加激勵他上進。因爲，父親與它一起相互陪伴、相互走過的日子，讓父親領略了最寒心的冬天，以此奮發前進，改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