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伐木的回憶散文

1958年3月，我轉業到勤得利，那時，這裏一片荒原，百里無人家，我們就要在這片荒原上，建設一個大型國營農場。時至4月，天氣開始轉暖，白天積雪開始融化，晚上仍然結冰。就是在這樣的時刻，我們五小隊在小隊長劉治邦的帶領下，開進深山老林，伐木為建點蓋房做準備。進山那天颳着大風，到點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天黑時將帳棚支好。牀鋪是用大木頭墊底，上面鋪上樹枝子，睡上去像沙發一樣。帳棚是單帳棚，雖然有皮大衣壓腳，可晚上照樣當“團長”。最有意思的是，頭天晚上睡覺沒有經驗，把鞋放在泥水地上，早晨醒來一看，鞋都生根了，死死地凍在地上，只好用棍敲下來。有一天夜裏，風雪交加，人們睡得正香，忽然覺得臉上發涼，原來帳棚頂被風颳開個大口子，雪下到了帳棚裏，可伐了一天木太累，也顧不得管它，只好來個矇頭大睡。

我和安方榮使一把大鋸，誰都不得要領。一次，伐一棵大楊樹，倒在一棵歪脖子柞樹上，楊樹被彈了起來向側方砸去，大鋸也被彈起兩丈多高。我和老安驚得呆若木雞，當樹快砸下來時才想起躲避，可已為時過晚，老安的臉被颳去一塊皮，帽子也飛了，腳也砸傷了，幸好沒傷着骨頭，他照樣帶傷上班。

最有意思的是大老謝摘掛。伐倒的兩棵樹掛在一棵大樹上，他自報奮勇爬樹摘掛，當爬到5米左右高時，由於晃動和人的重量，樹掛不摘自下，老謝也跟着樹往下倒，但他的下巴卻意外地掛在一棵樹叉上，皮肉無傷。樹下佈滿了規格各異的石頭，如果摔下來，後果不堪設想。由於這件事，老謝得了個“鐵下巴”的美稱。

那時的伐木生活非帶艱苦，住的不用説了，吃的都是粗糧，菜就是鹹菜和鹹黃豆。雪化光以後，有時沒有水喝，就把臭樺樹拉個口子，用草棍吸樺樹汁解渴。嘿！還真甜吶！為了感謝大自然的恩賜，我胡謅了一首詩，大意是：樺汁，樺汁/像玉液瓊漿點點滴滴，長流不息/你灌溉我的心田，使我重新獲得力氣/樺汁，樺汁/這北大荒的特產/像美酒飄香/有了你，使我們有了信心/滿懷豪情去爭取伐木的勝利。

伐木中，還發生了幾件有趣的事情。

一次是進山不久，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大家都走了，我因為肚子不好要解手，剛蹲下來不久，就聽見林子裏“叭噠、叭噠”踩折樹枝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我的天！一隻大狗熊奔我而來。嚇得我提着褲子就跑！而狗熊緊追不放，一直飽到帳棚跟前。先回來的人正準備吃飯，見我領來一位不速之客，都操起板斧、鐵鍬準備迎戰。狗熊見我們人多勢眾，只好落荒而逃。

還有一次，我和王建華放倒一棵炸樹，從樹上掉下來一個黃白色的圓東西，像個皮球，我們不識為何物，便把它當球踢，你踢給我，我踢給他。正踢得高興，王雲亭開着拖拉機來拉木頭，見了忙喊：“別踢！別踢！”然後搶上前，把那“皮球”搶到手，揣進兜裏。我奇怪地問他：“這是啥寶貝你還揣起來了？”他神祕地笑笑説：“傻狍子了吧？這叫猴頭，好吃。”後來，我們完成了伐木任務撤點的前一天，隊長宣佈休息一天，大家上山採猴頭。那一天的收穫真不少，誰也沒有空手而歸的，當天晚上，我們吃上了有生以來第一頓猴頭餡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