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老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這樣靜靜陪你散文

當兒女們大了，成家立業了，操勞一生的我們也老了，幹不動了農活，也去不了遠方，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這樣靜靜陪你。

——前言

春暖花開的三月，踏着春的旋律，我們相依相扶着緩緩漫步陌上，看奼紫嫣紅開遍，綠肥紅瘦滿眼，微笑着面對每一朵典雅或平凡。採一枚葉綠，摘一朵花紅，總有一處，是我們心中無可替代的美景，將已經捨棄了三千繁華的心靜靜安放。不為那個唸了千遍萬遍的初見，只為相依相伴中的這份懂得。任清風在身邊縈繞；任白雲在頭頂飄逸；任鳥雀在枝頭歡唱；任溪水在腳下流淌——我們，只是相擁在一朵明媚裏，感受兩顆心相依相攜的繾綣。十指相扣，縱使不語，我們也能從彼此的眼神裏，讀懂藏在時光深處的那些情意——淺相遇，深典藏。我懂你目光中的脈脈深情，一如你懂我臨水照花的心境。愛，就是心甘情願的牽絆，就是用一抹愛憐能把彼此緊緊糾纏。愛，就是彼此靈魂的眷戀，就是一方輕聲細語的呢喃，就能讓另一方深深地迷戀。

暮秋向晚的九月，一襲涼風吹老了歲月。昨日枝頭的斑斕，轉眼便在今日秋風的蕭瑟中漸漸偃旗息鼓。我們肩並着肩坐在村外的小橋上，靜看一輪夕陽墜入羣山。空曠的原野裏，衰草綿綿，露冷霜重，一枚落入塵埃的枯葉被風揚起又拋下，形容枯槁，不復昨日容顏。看着遍地繁衍的草木，正在向歲月遞交眼淚與尊嚴的辭呈，我們依然無法説出挽留的理由。但我們正在用一顆菩提般安然恬淡的心，拋卻塵世的憂傷，摒棄生活的歎息，靜靜面對韶華暗換。這些草木，由蒼翠欲滴走向蒼老枯黃，由繁華滿枝迴歸寧靜從容，又何嘗不是我們的一生——走過了風雨，經過了聚散，看過了冷暖，嘗過了酸甜，才獲得了這份心境的通透，內心的淡然。還有什麼是我們看不開放不下的？其實，我們真的沒有多少的年華，可以和歲月肆無忌憚的分享了。只是，我們還沒有老到只能靠捧着回憶度日的年歲。我們還可以注視以前我們從來沒有靜心去注視過的天空，看那滿天絢爛的彩霞，在為多少人織就一個個錦繡的夢。夕陽真的很美，因為行將消失，所以它的美，帶着一種悵然與壯麗，就像此時我們的生命，我們的愛。面對此情此景，我們會感覺這是一場戲的落幕，一段故事的結束。也許我不由會想起晏殊詞中的一句“不如憐取眼前人”，心中的柔情就會增加一分。也許我這一生所有虛妄的努力，茫然的追求，到頭來都事與願違。老了，才恍然不如珍惜可以把握的時光，憐惜眼前的人與事，只需一份尋常的依偎，就可以忽略過往的風雨。千帆過盡，只要我們還都活着，還能彼此守候，無論生命怎麼蒼老，都是最美的。

當我們老了，走不動路了，在陽光暖暖的冬日午後，我會在你為我鋪好的藤椅裏安靜地坐在你身邊，手握一杯清茶，看你戴着老花眼鏡不停地翻動着手中的針頭線腦兒，我們相互絮叨着兒孫之事，回味着過往的歲月，一臉的幸福一臉的安詳。陽光暖暖的照在我們身上，貓狗安靜地卧在我們腳下。這樣的時光，簡約、寧靜，多好！我們已經無力再推開歲月那扇厚重的門，就像我們無力挽住它刻在我們臉額上的皺紋。我們，只有在一杯茶香中安暖；在一抹往事中沉醉；在一米陽光中愜意——讓這份依偎，這份温暖，入心入髓。我們應該感謝歲月饋贈給我們這麼安靜美好的時光。這世間，相濡以沫太少，相忘江湖太多。愛的.時候，把朝朝暮暮當作天長地久，把風花雪月當作真愛一生，在瑰麗、奇幻的夢裏，似乎只有幸福，歡笑和欣喜，沒有痛苦與無奈。可當進入柴木油鹽的日子裏，美麗的憧憬喪失了，面對日復一日瑣碎的小事和斑駁的日子，有多少愛還可以執子之手幸福終老？試想一下，茫茫人海之中，有一個人不早不晚與你邂逅，經過相識、相知、相戀、然後走進婚姻的殿堂，從此你的名字和他緊緊聯繫在一起，以至於直到耄耋之年靜靜相守，這何嘗不是一個奇蹟呢？些許，這個人在你眼裏有着這樣那樣的缺點，在生活中又有着這樣那樣的磕磕絆絆，可是彼此依然堅守着這份情感，這一切説明我們只要用寬厚之心去理解對方，容忍對方，愛才能夠走的更久遠。天長地久，是多麼可遇不可求。我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老了，還能牽着彼此的手，細水長流的把人世的風景看透。愛，就是一種信仰，一種意志，一種固守，沒有刻意，沒有表白，沒有承諾，只有相依相扶，只有相惜相懂，才會在滄桑染盡的歲月中，畫一份圓滿。

當我們老了，眼睛花了，耳朵背了，思維遲鈍了，你成了一個平凡的老嫗，我也成了一個耄耋老翁，我就不再寫詩，而是坐在搖椅上，戴着老花鏡，打開我已經寫好的詩集，輕輕為你朗誦之前為你寫的情詩。請原諒，我不是李白，不能開篇就激情四射，高潮迭起。我只能在淡淡的時光中，慢慢醖釀出一份至真至純至善至美的情愫，對你細細的傾訴——

二十多歲的時候，我説我愛你！你把早餐放在桌子上，跑過來輕輕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嬌嗔着對賴在被窩裏的我説“知道啦，懶蟲！該起牀吃飯啦！”

三十歲的時候，我説我愛你！你笑着説“你呀！要是真的愛我，就好好掙錢，努力養家！”

四十歲的時候，我説我愛你！你低頭忙碌着手裏的活，面無表情的嘟囔着“行了行了，別在這兒磨磨唧唧了，該幹啥幹啥去。”

五十歲的時候，我説我愛你！你瞪大眼睛問“你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黃了？心裏巴不得我早點兒死啊？”而後哈哈大笑。

六十歲的時候，我説我愛你！你抱着孫子笑着捶了我一拳説“死老頭子，老不正經！孫子都這麼大啦，還在耍貧！”

七十歲的時候，我們戴着老花鏡坐在一起翻看着相冊，一點一滴回味着昨日的時光，兩隻滿是皺褶的手握在一起，那時我説我愛你，你深情地抬起頭望着我，兩眼噙滿淚水。你那張已經皺紋對壘的臉，在我眼裏依然是那麼美麗——泥爐裏的火旺旺的，爐子上壺裏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白氣，温馨的暖意充滿了整個屋子。

人生最好的遇見，不是早，也不是晚，而是在遇見的時候，你一眼就愛上了對方，而對方也恰好愛上了你，這才是人生最好的時候，最巧的時候。是的，開始只是輕輕的靠近，然後慢慢地彼此走進了彼此的生命裏，在千迴百轉的歲月裏，傾盡了一生的柔情。愛，不需要太多的甜言，只要一句深深的問候，已是最深的暖意，只需一抹温柔的牽掛，就是最好的安慰！

人這一生啊！不是誰能動得了誰的心，而是誰一不小心就動了誰的魂。愛的過程是如此的漫長，又是如此的美麗。活着是如此的艱辛，又是如此的好！

2016/8/8於布衣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