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染指流年散文

生活中，每個人都保證不了將自己的慾望隱祕的一絲不露，於是人類之間便產生了許多矛盾，戰爭與禍亂便從來不曾停止，爭吵也愈吵愈厲害了。

——雜感

我看到一個人，他站在船上的小屋中，看着一台奇怪的機器，不知所以，於是便坐在自己的鋼琴面前，隨意的彈奏起來，那樣子甚是瀟灑，也惹得聽奏之人陣陣歎然。忽然間雙手彈指在鋼琴間的速度慢了下來，音符的快速跳躍也漸漸緩慢下來，像是中了槍一般，緩緩地爬行着。是什麼力量讓最初想要彈奏一曲歡快調調的鋼琴家慢了下來？我想應該是一位婀娜多姿，一塵不染的女孩浮現在了這位鋼琴家的眼中了罷？

一張剛剛洗過的臉龐，純白而猶豫得出現在鏡子之中，能夠看得出這張臉龐在未清洗前的風塵僕僕，也能夠猜到這個女孩的憂愁心情，我想她是在想她的父親了吧？每個人都是一本充滿曲折故事的小説，每個家庭也都有它的歡樂與憂愁，只是歡樂相似的很多，憂愁卻太多的不同。於是有些事就只能意味，不可言傳了。這張臉在鏡子中自由的轉換着角度，我想她是想仔細看看自己的臉上是否還存在污漬？我想她是想認真看看自己的憂愁何時才能轉為歡笑？我想她是想細細斟酌下到哪一天自己才可以遇到自己的父親？她就這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卻未能想到我在鏡子的另一端看着她的美麗，她輕輕地挪動腳步，慢慢走離鏡子，我忙移動視線，我的視線被屋子擋住了，手中的琴鍵不禁頓了一下，不久我又看到她出現在另一個窗前，音符再次飄動，我明白這音符便是在稱讚她的美麗，這音符也是在講述她的一塵不染，這音符更是在表達着她的多愁善感。

她靜靜地凝望着大海，我想她是想説些什麼的，但話總是被堵在喉嚨中，竟無語凝噎。海水拍打着船身，濺起的水花跳到了她的頭上，她細讀着這水花帶來的温柔與涼爽，也歎息着世間的世態炎涼。我想，或許我能幫她什麼？或者説她想要的什麼，我是可以滿足她的，後來再想想，我不禁苦笑了，自己這樣想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接近她的理由，可是自己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又怎配得起她這樣的女孩呢？這着實是一種痴心妄想，何必自討苦吃又惹得她不開心呢？《紅樓夢》有云：只因一株草與石，又惹起多少風流冤家隨他們來了結這一段公案。何苦來哉？（引自評書《紅樓夢》連麗如。）

藍天陪襯着她那張憂慮的臉龐，那張憂慮的臉龐又細數着點點浪花，那浪花被風搖晃着撲向船隻，唯有海鷗能夠講述自由的味道，也唯有海鷗能夠將自由表達的淋漓盡致，讓船上這些社會人都驚羨不已，我不知道她羨慕不羨慕海鷗？但我知道我是不羨慕的，因為我不是一個社會人，我依然是一個自然人。暗忖到這，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簾，我手中的琴鍵也適時而止，我呆呆的坐在那裏，回味着她的倩影，默誦着她的婀娜多姿，回味着她那張充滿憂鬱的臉龐。此時音樂公司的經理人有些討厭的坐到了我的身邊大為讚歎我的音樂，並意氣風發道：太棒了先生，這首音樂若可以流傳到大陸，會有很多人拜倒在您的音樂之下，我確定這是必然的。這時好友也站在了我的身邊，悄悄説：你是可以的，相信我，你的音樂讓所有聽到它的人都沉醉、忘乎所以，放棄這條船，去尋覓屬於你的世界吧！你會看到你的音樂王國，你也會看到很多人對你的尊敬，還有更多財富環繞在你的周遭，你可以活得更幸福！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好友，我不知道除了八十八個琴鍵外竟然還有另一個世界？難道這個世界不就是黑白相間的世界嗎？難道還有其他顏色混雜在這個世界中嗎？我着實不明白，更不會明白他們所説的音樂崇拜，更不會明白要那麼多的財富與名利會有什麼用，難道可以讓音樂更純粹？我想不會如此，他們不會懂得我這首令我自己都沉醉的音樂是因為一個毫不相識的女孩而生的，他們也不會明白人生之中不單純只有名利，還有純粹的音樂，單純的人生，與一份一塵不染的愛情，雖然這份愛情很模糊，甚至有些空虛，但這不妨礙我對世界的看法，不影響我心中的世界觀。

此刻音樂公司經理用留聲機播放了我的音樂，我愕然了，我四處尋找着，我未曾想到，我的音樂竟然會脱離我的身體，竟然不是從我的手指間流出，更不是從鋼琴鍵上飄揚，而是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悠然而起，不，這不可以，我的音樂不可以脱離我的身體，我不能讓它離開我，也許我有些自私，也許我有些保守，但我寧願我活的純粹些，也不願讓那慾望霸佔了我的世界，這樣會讓我的世界陷入兵荒馬亂。我找到那台留聲機，我推開了所有人，搶過了音樂帶，我憤怒着望着他們，大聲吼道：我不會讓我的音樂離開我！説完奪門而出！留下好友與音樂人愕然的看着還在飄動着的門簾。

我躲在我的房間中，在思索，我該以怎樣的方式將我的音樂送給那個女孩？那個女孩會不會認為我有什麼不良之心？哦，不，我只是想把這首音樂送給她，這音樂不完全屬於我，雖然它那樣唯美，雖然它那樣令人純粹，但我不能完全霸佔這音樂，我應該將它送給她！在鏡子面前我排練了數次，最終無奈的放棄了，但這並不妨礙我為之努力一下！於是，我推開了屋門，外面飄起了大雨。

這雨來的有些蹊蹺，就像拍電影一般，它説來便來，説走便走。我看到她撐着傘，一個人孤單的站在船板上，靜靜地凝望着大海，雖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此刻她的臉龐卻在眼前真切的浮現出來。此時的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帶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去找她想找的東西，就這樣一起去流浪、流浪！我艱難地邁出了步子，雨瞬間將我包圍，也毫不客氣的淋透了我的身體，雨水從我的發上流向我的鼻尖，流入我的口中，我靜靜地站在她身邊，轉過頭望着她，她也似有默契地看着我，有些茫然。我用右手撫幹了臉上的雨水，深深的'吸了口氣，左手緊緊攥着那張載滿我的音符及她的美麗、憂慮的音樂唱片，向她一步步的走去，近了，越來越近了，我剛要張口，卻發現她的家人出現了，那個中年女人用厚厚的大衣緊緊地裹在她的身上，並擔心的問道：有沒有涼着？這麼大的雨，怎麼一個人在外面呢？走，回去吧！於是，她便在眾人的簇擁中消失在我的眼前，我能夠看到她臨走時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苦笑着想：她這一眼大概是因為茫然而看的吧！並沒有其他意思。再轉念一想，也是，我又有什麼意思呢？

不久後雨停雲開，海上的日子便是這樣，天氣真的像拍電影一般，説下便下，説停便停，沒有一絲徵兆，也不需什麼祈求！我站在船板上，看着夕陽染紅那一片海，那片飛翔着的海鷗也似染紅一般，看不到那點白，自由自在的飛翔在我的眼簾。偶爾跳起的海豚講述着大海的美好，那麼，我又該講述怎樣的美好呢？在我這匆匆數十載的光陰中，又有什麼是真正存在的，又有什麼是真正讓我在乎的？又有什麼是真正在乎我的呢？我不敢想象，更不敢奢求，這夕陽始終是要落幕的，朝如青絲暮成雪，這便是我的人生吧，這滄桑不會出現什麼奇蹟，即便是有了驚喜出現，也許只能算是一個小插曲吧，這插曲短暫的不敢讓人相信。

天色漸暗，夕陽不肯離去，也許是在留戀天空的廣袤，也許是在留戀有我這樣一個迷世之人在仰望着它，但它不像我可以一直頑固下去，它也不似我可以一直任性下去，因為它已經被月亮退了下去，月亮順勢拉開了夜幕，於是海上的夜便開始了。海上的夜，除了海水偶然掀起的聲響，剩下的便是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忘了自己的存在，安靜得讓人們沉溺在它的美好中，安靜得讓所有乘船的人都將膨脹的慾望漸漸放下了一些。我能夠想到，那天那個男孩很興奮地大喊：美國！其實那不是他的夢想，那只是他的慾望而已，他眼中的自由女神，講述着不過是名利而已！海上的夜，就是這樣了，我無心欣賞，我想我該期待夜深深深下去！

海上的夜深了許多，此刻有些涼，與白天的温差很大，我悄悄的潛入女生休息室，我找到了她，看着她沉睡的樣子，我不禁欣賞起來，忽然發現她其實和我的音樂一樣，不知道怎樣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也不知道怎樣會消失在我的指尖，總之這青澀年華有音樂和她的陪伴，便是最美妙的事了。我突然想要去親吻她有些倔強的嘴，我悄悄俯下身，就在吻上她嘴的那刻，船晃了起來，她有些要醒的意思，我忙躲了起來，她不久便坐了起來，左右看看沒什麼事，便又沉睡起來。我喘了口氣，無奈的走出船艙，看着滿天繁星，我開心的笑了，這麼多年了，唯一能讓我開心的便是音樂，卻未曾想到今天卻會有和音樂一樣的人能夠讓我同樣開心，這真是奇妙的事情。其實我不懂這是為什麼，但諸多看官都知道這是因為什麼，這便是傳説中的愛情！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吧！路人甲急道：怎麼不講了？我們還想知道後來怎麼了呢？你和那女孩怎麼了？我笑而不語，其實還有什麼可説的嗎？愛情不需要太多詮釋，音樂也不會被愛情代替，只有那份真摯的感情留在心中便知足了，還有什麼可奢望的？一個自然人與一個社會人的結合？她跟在我的身邊不會幸福的，我能夠給她的又是什麼呢？我只是被她深深吸引，她又怎會跟一個不知世事的人在一起呢？也許，也許僅僅是我這麼想，但最終也不過一廂情願，就此結束吧！再寫下去，也只是蒼白的文字。

她下船了，因為我的船不是她最終的歸屬，因為這條船終將沉淪，沉淪便是最終得結局，而我永遠不會離開這條船，給予我生命與美好的船呵，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於是我帶着我的音樂，還有對那個女孩的深深祝福，在海水中，我慢慢的合上了雙眼，只道：初見，染指流年。

（注：本篇為再看《海上鋼琴師》中一片斷，有感而作。）

2011－5－9落筆於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