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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樸素年,味在昨天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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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是歲月寫給我們的情書,萌動深情時,已在經年前。對於過年,不同年齡的人感受不一。小孩子的年即將在眼前,而我們大人習常通過孩童的心歡去默默翻閲那一封封還未被歲月冷卻的幸福頁碼,斷了又續上的截片,看似空白突兀,像極了落入雲嬋暈開來的水墨畫。每每觸及,年,總是便在記憶的心湖中泛起了數抹漣漪。那些年,那味道,還有那些清簡中的温馨再次卻上眉梢。

簡樸素年,味在昨天散文隨筆

那些年,我們還小,和現在小孩一樣。也曾天天盼過年,只是等待過年的方式不一樣。在臘八之前,母親就會安排我負責撿雞蛋,因為之前雞生的蛋可能變賣了換成了錢作為人情客往用着了禮數或者補貼了家用。母親説還有多少天過年,我每天要撿多少個雞蛋春節才夠吃,而且還不能讓雞蛋破碎,不然到時候我就少吃或者沒得吃。姐姐們有自己的事情做,就是幫母親納鞋底。每天大清早就盯着雞窩看,端一木凳坐它雞窩旁邊,手裏還拿了一大盆子,等了半天也不見雞去下蛋,無聊時候跑遠了又怕雞蛋被人撿了去,從小喜歡熱鬧的我索性敲着盆子玩,“咚”的一聲聲雞全被嚇飛了,到晚上也沒有撿着雞蛋,第二天,三天繼續等,仍然沒有。

母親問我這幾天撿着雞蛋沒有,我搖搖頭很是失望。母親看我默不作聲忍不住笑了,叫我明天中午悄悄跟在它們後面,就知道為什麼撿不着雞蛋了。天氣好冷,中午也不見太陽出來,院落裏大家忙碌着,曬着臘豆乾什麼的,做針線活的,抱着孩子鬥蟲蟲飛的,小孩子格格的樂呵着,還有媒婆來給大姑娘們説親的,嘰嘰喳喳蛐蛐蛐的,又吵飛了下蛋雞。母親忙着給我們家人做布鞋,一針一線的正在教姐姐。

午飯過後,終於看見太陽的影子了。我在磨坊門口聽見雞在“咯咯噠……”唱着歌兒呢,跑過去一看,哇,滿滿的一窩雞蛋,只是雞窩在建在磨坊的竹林裏,很不容易被人發覺。興高采烈的跑回廚房拿來竹籃子,“一個,二個,三個……”開心的往竹籃裏裝着,其實那時候自己根本數不清雞蛋,姐姐説我就會數一到七。我小心翼翼把雞蛋提回了廚房,心想着,明天是不是就過年了呀。

還沒有等到明天,母親聽説我撿了一籃子雞蛋,進門還帶了鄰居大嬸來,只見鄰居大嬸眉開眼笑的提走了雞蛋,母親還一個勁的陪着不是。不是我們家的雞蛋嗎,為什麼母親讓別人提了去。後來才知道鄰居大嬸找她家雞蛋找了許久,雞亂下才被我誤撿,母親看着我難過的表情不好多説什麼,説別人的東西拿錯了就應該還給人家,儘管我不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年,母親説,快了,每天撿兩個,撿一天就離過年近一天了。晚上,隔壁大嬸端來一碗荷包蛋,三個荷包蛋像嵌入水面嫩黃的小云朵,裏面還有幾個小湯圓,上面還漂浮着幾粒紅棗。在母親推讓中隔壁大嬸還是留下了荷包蛋,説是給孩子的,不能讓孩子心裏落下什麼不快,畢竟過年過節的。

母親看着吃得香甜的我,問我好吃嗎。我點點頭突然冒一問句,春節以後就是我六歲生日了,母親還會給我煮雞蛋嗎。母親微笑着沒有回答,嘴角有一絲絲無奈。母親説雞下蛋的時候最怕打擾,傍晚去窩裏撿就可以了。每天天黑之前我都能撿兩個雞蛋,細心的呵護着,生怕磕着碰着。院子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着,被百草葉煙燻得金黃金黃的臘肉,在太陽下面閃閃發光,有種被歷史醬香了好幾百年一樣,光是眼睛看着脣齒都留有餘香。一家人肉不多,就一兩塊。掛在院繩上被風搖來晃去的。幾個拉着家常的人眼睛盯着臘肉一眨不眨的。或許當年肉類才是人們過年的奢侈品吧,所以大家才顯得特別精貴小心。記得我們班上有一女同學,家景比較殷實,每次吃肉都會帶出一小塊兒臘瘦肉,在小夥伴們面前故意用她那纖細的小手一絲一絲的撕着,輕輕地放嘴裏慢慢地咀嚼着,很多同學有羨慕的,有討厭的,也有無動於衷的。時過境遷,同學她當年油晃晃的小嘴,閒暇之時仍然被同學有意沒意提及。

兩隻雞生蛋,雞蛋看樣子要撿滿籃子了。父親也從很遠的地方回家了,他好像一個幹部,衣服穿得很整潔。頭髮不像村子裏的人。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教師呢,不過我和父親有些生分,父親看着我一天搬弄着雞蛋,問我數的清嗎,我不理父親。每次父親回家都會買很多水果糖,分發給家人和鄰里。父親拿出水果糖讓我叫他,我拿過水果糖躲在了母親背後,母親會打着圓場説和孩子相處的少所以才這樣。父親尷尬的攤了攤手,轉身取了漁具去河邊釣魚了。只要父親一回家,家裏就少不了魚肉,不一定餐餐有,隔天一頓一般沒問題的。

父親一回家,尋醫問藥的人絡繹不絕的來到我家,那幾天感覺特別幸福,有肉,有糖吃。父親還給我們用竹筒烤臘肉吃。母親買來的下酒菜,一般都是一些豬內臟,用鹽焗以後烘乾的肉製品。因為便宜,貧窮年代湊菜盤多吧。南瓜子,花生、核桃、怪味蠶豆什麼的都是自己家平時種的加工熟的。需要時上盤即可。家裏每天都熱火朝天的,貼在門框上牆上的年畫和對聯都是姐姐親自挑選的,喜洋洋的感覺特温馨。

不同地方不同的風俗,我們這裏一般臘月二十六以後就開始走親戚吃年飯了,穿上母親做的新布鞋,還有縫製的新衣新褲。姐姐給我紮了兩個小羊角辮子,還用燒熱的筷子給我夾了夾額頭的劉海,美美地就和大人們去走親戚了。輕輕地一步一步的跟在姐姐後面,生怕弄髒了鞋子,母親不一會兒都要來提示我不要隨便坐地上玩,不是老大初一衣服就穿不成了。走過親戚還小心翼翼的,有點緊張還有幾分小幸福感。在親戚家用餐以後,女主人就拿拌着水果糖的瓜疏果脯散發給客人,特別是小孩子,衣兜這時候派上用場了,臨回家時男主人還派發紅包呢,幾角到幾塊錢不等。

團年飯吃來吃去就輪到我們家了,母親和姐姐早早的.就開始忙開了,父親招呼着客人,切茶倒水不敢怠慢於人前,母親準備了好久的美酒佳餚就在今天團年時全部拿出來招待大家,團年飯不是走走過場,是體現一個女人賢惠持家的盛宴,菜式多,每道菜餚味道獨特,一張大飯桌擺的菜越多越好,表示來年興旺。母親的智慧不是要傾家蕩產的煮一桌面子席,一些常見的農家配菜,一般很少有人搬上餐桌菜疙瘩根。她都能就地取材做好幾道菜,關鍵是食過的人都讚不絕口。特別是母親做的糯米丸子。幾十年這道菜年年都被要求擺上餐桌,一直意猶味盡過。每次看着母親準備都感覺繁瑣,糯米浸泡一兩天,中途還換水。剁碎的肉粒加上她祕製的餡料,成型蒸煮上籠到出鍋不是時間問題,別於餐藝。還有母親與生俱來的小資情懷。

大年三十晚上,忙了一段時間的家人終於可以坐下來享受一下清閒了,大家圍坐在一起聊着家常,在沒有電視機和網絡的年代,親情的濃烈可想而知。父親問我們有什麼新年願望的時候,我自説自話冒了一句,我不想叫廖飛霞,想叫廖祥有。説着説着睡着了,父親發壓歲錢的時候母親叫醒了我,儘管後來被姐姐們取笑我想叫祥有的名字,現在想想,這可能就是一個幾歲小女孩新年最純真的願望吧,吉祥富有。

是的,我們的日子比過去富有許多,特別是物質,可我們找不到過年的感覺了,平淡如昔,年還是那個年,只是它的味道真不知道哪去了嗎?時光交替,我們都長大了,有着自己的收入和工作,對於過年,更多的意義是可以好好和家人相處和溝通了。心想着做一些美食犒勞一下家人和自己,一切只源於感恩。我們眷戀歲月,又怎麼能在過年時去辜負它對我們的自始至終呢;我們享受年味,然而又何必在新增的歲月中去疊加對它的漫不經心呢。等待撿一枚枚雞蛋,見證一場簡樸盛宴,類似壓歲錢、千層底的記憶,或許只有多年以後一羣長大的孩子們更能理解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