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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故事敍事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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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突然想起外婆了,禁不住歎息一聲。

外婆的故事敍事作文

外婆真沒有故事,她的故事往往與苦難有關,她活在這個世上,好像就是為了一碗飯而活的,這碗飯也沒吃好,一直到她去世為止。

小時候,我基本上是在農村度過的。我上過幼兒園,在父親的奚落下不敢再去了,於是,就把我送到外婆家。那時,父母經常吵架,甚至動武,準確的説是男人打女人。有一次,父母又吵架了,母親拉着我和哥哥往孃家走。這正是夏天的夜晚,那時沒有空調,許多人都在屋外納涼。母親牽着我和哥哥走了不遠,到了防空洞旁,父親衝上來就是一個木凳擲過來,母親用手一擋,算是避開了;於是,又是爭吵。納涼人一哄而上,有勸架的,有看熱鬧的,也有起鬨的。那時,我很小,不知道什麼是屈辱,但我真的感到面前這個大男人,如此的可惡。

事後,才知道母親的手臂腫了,有人拿出酒來給母親擦拭。這樣我就作為“多餘”被送往外婆家了,哥哥留了下來。

在外婆家,我每天清晨醒來,就坐在土屋外的竹林邊,惺忪的'看着田野裏的一切。透過竹林,土地隔着一道田埂,順着田埂往下看,那就是裴家灣了。常常看着裴家灣的房屋上冒着炊煙,青褐色的,向着四方飄去,直到外婆催促我回屋裏喝稀飯為止。裴家灣的大人都喜歡我,那裏有一個大水塘,黃桷樹旁邊有一口水井。那塘裏的水,總是波光粼粼的。那裏的人喜歡叫我“小雞娃”。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看着院子裏的一羣小雞黃絨絨的毛色,無拘無束的在竹籬下覓食。

外婆可沒有閒着,天不亮就起牀宰豬草,然後煮飯,等一家人上工後,喝上兩碗稀飯就開始餵豬。豬可是農村的寶貝,一年到頭,稱鹽打油,就指望豬身上了。外婆一家先前也不是農民,多少年前遇上荒年,就全家遷往城市。落腳的地方就在紅巖村的附近,説到大友農場,小龍坎那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裏離八路軍辦事處很近。這樣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重慶解放。再後來遇上“災荒年生”,全家又遷了回去。遷回去的還有舅舅、大姨和小姨。

外婆一生中做錯的事,就是沒讓舅舅去當空軍。空軍招兵,舅舅去報名,各項條件合格,外調也通過了,等軍裝發到家裏。外婆一個勁的哭:“我就這麼個獨兒”。於是,部隊的人把軍裝拿回去了。等舅舅回家,再趕到鄉里,為時已晚。舅舅為此大病一場,幸得母親把他送到三軍醫大治療。醫生悄悄的告訴母親:他是心病。好不容易有一個跳出“農門”的機會,讓外婆活生生的戳脱了。母親知道後也很生氣,對外婆説:“以後家裏的事你別管了,讓我來管。”就這樣大姨修鐵路後,到了鄉供銷社工作,兩年就當上主任了。小姨考上藥劑校,她嫌家裏太悶,想遠走高飛。母親數落道:“父母年齡都大了,你不管誰管?”小姨還是遠走了,分配到千里之外的西昌,當了一名“白衣戰士”。外婆依舊餵豬、煮飯。

一次我問外婆:“你啷個不參加村裏的勞動呢?至少可以掙工分。”在我看來不參加村裏勞動的都是地主婆。外婆説:“這個家哪裏丟得開手嘛?家裏事多。”據説外婆也上過幾天工,挖土、挑土,幾天下來,她就説:“這活我幹不了,渾身都腫,這都是命。我還是回屋裏去。”

舅舅收工回家,那我就有快樂了,至少有人理搭我。舅舅一身朝氣,特別樂觀,常常帶我去很遠的地方看露天電影,即使他娶了舅娘也是如此。舅娘是不請自來的,她家成份不好,父親死了,母親也改嫁了,兄妹三人相依為命。舅娘未嫁時,老是跑到舅舅家門前守嘴,眼讒。母親總是説:“你進來,進來吃吧。”這樣就成了外婆家的兒媳。九十年代,舅娘突然聽説在成都有一位博士後親戚,立即跑去認親,也流露出昔日嫁錯人的口吻。我對舅娘説:“當初誰管過你?”舅娘立即無言。

農村有一小片自留地,種出來的蔬菜總是拿出去賣錢。舅舅出去賣,外婆也出去賣。別看外婆是個睜眼瞎,提着木杆秤,從沒算錯過。離開了錢,她就算不清楚了。我説:“三七二十三。”她説:“對,三七二十三。”記得一次,舅娘從地裏摘回幾個新鮮茄子,她知道會被外婆責怪,乾脆搶先説:“我自己吃不得呀?非要拿去賣錢?!”外婆無語,心裏不是滋味。那晚,我吃上了新鮮茄子,蘸上辣椒醬,好吃的很,肚子辣疼了還想吃。

不管怎麼説,外婆家屋前的竹林是我守候未來的夢,我常常坐在木凳上遐想,想小姨什麼時候回家,想星期天母親會不會來看我?很像那首《童年》的歌曲,那時只是少了童趣。有一次,我問外婆:“我什麼時候回去?”

外婆歎了口氣:“等你長大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後來我才知道,父母把我放在外婆家,一是為了多給外婆家一些錢,二是家裏少一些紛爭。外婆從不恨我父親,在那個災荒年代,父親用三十元錢買了三顆藥,救活了外婆,三十元在當時是一筆鉅款了。她一直感恩戴德,總是説:“你父親心好!”

古怪的人,始終是古怪。父親可以每星期天提着一塊肉往外婆家走,但為一雙筷子的事卻會嘮叨半天。他會説:“呀,我家的筷子少了一雙!”這時,僅有外婆在我家,讓人不得不聯想到誰拿的?

事後,外婆會悄悄對我説:“我就是要飯,也不會拿你家的筷子。”她聲音很小,骨子裏透着一股子志氣。

父親這樣的話會重複多次。直到我稍長大一點,就難免頂嘴:“誰家的筷子會吃越多。”父親當着外婆不會發作,事後免不了會對我一頓暴打。

在外婆家,外婆並沒有給我多少愛,我只是見她終日屋裏屋外忙前忙後的,從來沒有歇息過。一次,我渾身長瘡,她請人在田裏捉了一條黃鱔,用鐵絲串起放在柴灶裏烤炙,説這是偏方,吃了就好。那時,我只是覺得黃鱔好吃,可惜沒放鹽。

外婆去世那年,生活越來越好了,但她還是去了。

我偶爾對母親説:“外婆個子不高。”

母親立即打斷我的話:“瞎説,你外婆一米六幾的個子,那個年代她算是高個子了。”

我這才想起外婆婆的背永遠是佝僂着的,她一輩子沒享什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