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散文

因已入秋，午後的日光也變得温柔而的多情，像是母親的手，温暖地撫摸而過，我已不像盛夏時那樣躲避陽光了。

我在陽台往遠處望去，陽光温暖而和煦地披灑周身，樹影在我肩頭隨風搖動，光影忽明忽暗，清風中散去了夏日的灼熱，夾帶了一絲涼意。

不遠處有一片空地，空間不大，周遭也無任何裝飾，只有一片白色的圍欄和圍欄中萋萋芳草與點點野花。

一個小孩從圍欄的另一側跑出來，歡樂地，腳步輕快地，他穿着白色的半袖和深色的短褲，手中拿着一束花草，跑到他媽媽面前，把它們遞給她。

這個動作，不知怎麼，就觸發了我兒時的記憶。可我是從未送過鮮花給什麼人的，也許只是因為相似的時間，相似的環境，以及午後這温暖而熟悉的光景。

還記得我年紀尚小，還未入學的時候，家附近有一個花園，花園是歐式風格的，花園裏樹木高大而青葱，花草茂盛而繁多，正中央是一個噴泉，層疊的水流從最高處落下，泛起白色的泡沫，又很快地消散開來，周遭規律地佇立着座座純白的雕像，全都是古希臘神話裏的天神，那時的我對雕像們既喜愛又敬畏，只是朦朧地知道他們是神話裏的人物，而對神話究竟為何，我是一無所知的。

那時的'我還未養成散步的習慣，便習喜歡在花園中行走，偶爾也像其他小孩一樣蹦蹦跳跳，那時最喜歡聽的歌曲是門德爾鬆的乘着歌聲的翅膀和舒伯特的聖母頌。我那時自然是聽不懂曲子的內涵，只是單純地覺得旋律動聽美妙而令人心曠神怡。

花園的盡頭是一片蘆葦蕩，因在沿海低地，有大片的土地尚未開發，蘆葦生得有近一人高，不深的水窪裏，常有蝌蚪和水蠅，我也正是貪玩的年紀，每每得空，都要發揮一下自己的探險精神，不管泥濘與蚊蟲，向深處和更深處行去。換做如今的我，怕是不會再去那樣的地方。

年過歲移，光陰漫漫。我長大幾歲後，隨父親到了南方，南方的老家也在山裏，那是一座更高的山，一條更蜿蜒的路，讓當初好奇心旺盛的我甚感新奇。

因是盆地，又經常處在雨季，空氣潮濕但卻清新，青石板鋪就的道路裏，還藏着上次雨後存留的積水，腳一踏上去，水便從石板的邊緣處溢出，一條甘甜的山泉，如腕帶般的涓涓細流，從我的右手邊汩汩地流過，用雙手捧起，便可飲用。

走過一條長壟，在雲深的半山腰處，便是我家的青磚小院，小院不大，設施也很簡單。沒有網路、電子設備和商業氣息，可有着清風、鳥鳴和蒲扇，坐在搖椅上，望着遠山和梯田，就自然地生出一種浮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感悟。

炊煙在山澗裏生起千朵，時光在山階上往來如梭。現在看來，那樣的生活，確是令人豔羨的，只是我當時年紀尚小，又無甚煩惱，也不覺得有什麼好。

而那之後，我便很少再體會到相同的感受了。我也有些詫異，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的一個簡單的舉動，竟讓我林林總總地想起了這樣許多，而想起的，也不過是那一瞬間的感受，我再想抓住它，它便消散與無形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