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稱的散文

夜裏登錄QQ，在高中同學羣裏，有一個人下午給我發私貼：你是BCF嗎？

心忽地温暖和吃驚。回覆：是的，你是誰呢？

第二天上午再登錄，她的回覆是：我猜這個白芳芳就是你，我是白小紅啊。18年沒有見了，白小紅是我高中三年同宿舍好友。

BCF是十年寒窗那時姐姐給我起的學名。我家仨女，大姐玲玲，二姐翠翠，我叫芳芳，母親説，二姐小學時候有一次去公社社員大會上領獎狀，那位公社書記河南人士，把“白翠翠”叫成了“白錘錘”，姐姐個頭小,書記仰着頭看不見，一個勁“白錘錘”“白錘錘”地叫，姐姐捏着獎狀哭着鼻子，回家當晚就把她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改了，給她叫了BHF,給我叫了個BCF。不幸的是高三那年我內招進了郵電系統，沒有進考場上大學，學業失敗就開始給自己找出口，先從改名字開始。查字典，苦思冥想，列了十個所謂的雅名，最後都覺得毫無意義，不禁問自己：做一個怎樣的人才是快樂有意義的呢？像童年那樣，純真，本真，真實，做自己。於是，郵電培訓學校的名單上，白芳芳這個名字正式命名了。這是我在家的小名，也是我未來的社會名、工作名、筆名、網名。

名稱其實是具有一種心理暗示或者座右銘的產物。比如，自從改名字之後，我就一直朝着“做自己”的方向走。自己是誰呢？當然不是最好，但至少有快樂，心安，有自我，不會有行屍走肉的感覺。也或許更差，在他人的眼中時。也或許更苦，活在他人的眼中時。

童年鄉下的.記憶裏，我所有的日子都是蹦蹦跳跳的，像芭蕾舞裏白天鵝舞着蓮花指雙臂朝後甩出，踮起腳尖向前方飛啊飛的樣子，她們是在舞台上飛來飛去翩然旋轉，我是在我們的小村莊裏，在我家的門前，我們的小小校園裏飛來飛去，好像停不下來的樣子。那時年幼快樂的我也曾擔心過：我以後長大了會像大人們一樣鋪塔鋪塔地走路嗎？

後來進城了，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城裏的孩子能歌善舞，穿得真好，長得真漂亮，我的學習成績再也不能成為班上或者年級第一名了，老師和同學們最愛的目光再也不會停留在我的身上了，家長的表揚和滿意也與我無關了，一夜之間，我就再也飛不起來了。

後來，我以白芳芳的名稱回到老家黃陵郵電局工作，起先電報機房報務員，就是發電報，我孤僻而沉默寡言。後來單位搞了一次舞會和卡拉OK大獎賽，因為喜歡而有勇氣參加，從此做起了單位工會的團支部文藝宣傳委員，逢年過節排練節目到處演出，自此性格變得開朗了許多，對人生也生出幾多熱愛和嚮往，考取電大，進修黨校，漢語言文學自考，相夫教子敬老，包攬了部門多年的先進個人獎勵，這個榮譽都是部門同事們投票給我的，因為我人善緣好。

再後來，我調到了省城一家郵電局的分局工作，先是在鄉鎮局做了一年營業員兼支局會計，一年後調進分局做財務出納統計工作。起初坐進機關辦公室，我有恍然做夢的感覺。這裏真的是機關財務辦公室嗎？真的是我嗎？一個學業失敗的郵電工人，成了機關幹部？幸福感和積極向上的心，自不言表。

15年過去了，有一天，我忽然發現，我過得不快樂。又有一天，我寫詩了。又有一天，我辭職了。

我以白芳芳的名稱，成了一個自由的人，可以讀書寫詩，可以一個人旅行，可以文友聚會，可以唱歌走貓步。當然，也沒那麼絕對的自由，還得盡孝，還得培育下一代，還得為生計憂慮，還得為一些自己的不屑態度或者對方的不屑態度而煩惱很久。

忽而，又想改名字了，是不是有一個合適的名稱，可以讓我拋卻一切敏感和不適？瓦爾登湖太遠了。只能對自己説：心裏有，就安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