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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烤煙的那些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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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中期,村裏人都開始種起了烤煙,那時,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幢幢烤煙樓迅速崛起,高高的矗立在路邊、地頭和院子的後面,成為一道奇特的風景。當時我正在上高中,週末和暑假在家時,便能幫着父親料理烤煙,漸漸地熟悉了栽種烤煙的一系列程序。回到校園裏,每次和同學聊起屋裏的事,也大多以烤煙為話題,偶爾會有人問我:“你家有幾層樓?”我當然知道是在問烤煙樓的層數,不懂的同學還以為是在問我家裏住的樓房呢。

栽烤煙的那些年散文

起初,父親一個人在家,只栽了二畝多煙,還要和隔壁的姑父搭夥務作。有姑姑、姑父的幫襯,他一年還能勉強的把那些烤煙賣成錢,供給我讀書。等到我畢業回到了家,安下心成為一名實實在在的煙農後,也有了一段自己經營烤煙的辛苦經歷。

栽種烤煙的工序既繁瑣又費工勞人,同時還要講究科學性,選煙地和建煙樓是第一步要做的事。當年家裏共有十畝多地,留出種糧的三畝,其餘的我全都準備栽上煙。大田比我長一歲,按村裏的班輩我要叫他叔,他和我同在一個衚衕裏,斜對門住着。他家裏和我家一樣窮,書唸到初一他就輟學務農,如今已經是幹農活的“老把式”。畢業後我和他見面機會增多,經常問吃問喝寒暄一陣,親近後他有事沒事也會到我家來逛。他有二畝煙地,幾年下來已積累出了一些經驗,也能指點一下我。按照他説的,前一年秋季,我就把地倒茬好,覆揚上一層農家土肥。機耕後冬眠着,趕上開春一落雨,給地裏再施上些“烤煙專用肥”。起好一條條長長的土墚子,蓋上地膜保持住墒情,等着煙苗長大了就栽在墚子上面。初始要幹這些活,我剛走出校門,只有二十歲,懵懵懂懂的不會竅道,全憑那一腔“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猛頭和激情。不惜力氣只知道蠻幹,手磨出了血泡,大腿褲面爛了幾處也不在乎,有時人困的實在不行,美美的睡上一覺,醒過來後又仍然繼續幹。大田叔人很勤快,家裏活完了就來幫着我。他幹活很輕巧,出力不大又出活。就是煙癮大一點,幹活時嘴上老叼着煙,眼睛幾乎眯着抽,有時還睜一隻閉一隻眼,起出來的土墚筆直的像一根線。最初我不會抽煙,他總是給我遞過來,後來我也跟着學會了,乾脆每次去地裏前,就在村裏代銷店習慣性的買上兩包84猴香煙,一人一盒,基本上可以滿足我倆一晌午的抽煙量。經過那段磨礪和大田叔的悉心點撥,我自己的心性也慢慢的沉穩下來,掌握了一些勞動常識並練就了一點勞動技能。

烤煙樓是在親戚朋友的幫忙下花了一週時間蓋起來的,幫忙的人裏肯定有大田叔。烤煙樓全是土坯泥牆,地址在老院子的西北角,蓋成後約有六米多高。雖然是泥土結構,但看上去瘦俏挺拔很有個性,牆壁用混有白灰的麥秸泥粉刷,顯得亮淨平整,四周方正規格,有稜有角,在那個清貧的年代,在那個破落的院子裏,也算是一座恢宏的“廣廈”。只是屋面暫時覆蓋了一層油氈,有些不太搭調,父親説等以後有了錢再換成青瓦。一架不很端正但又結實的木梯停靠在檐口,就是一條隨時上到屋頂的途徑。每回站在屋頂,就有了一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幸運時還能摘到鄰居家大杏樹上遺留的幾顆軟黃杏。初夏的夜晚,我乘涼時經常一個人呆在上邊,仰卧瞅着星空,借風放飛思緒。那時我還老忘不掉校園的生活,眼前老閃現出和同學在一起時的活潑弄影和歡樂的碎念。掐指細數着多少同學上了大學或者多少同學有了工作,心中難免湧動出一絲酸澀,可一想到父親為柴米油鹽犯愁的容顏,弟弟在風雨中奔跑的寒酸,我的心馬上又平靜了下來,把所有的夢想都佈景成一縷縷蕩氣迴腸的親情温馨,灑滿在心田。有時,大田叔過來找我逛,沒見人就知道我在屋頂,便會爬上來和我諞(方言:侃大山)一通,他經常説的是一些誰家牛又下了個牛娃,誰家娃又要訂婚了。我有些不大喜歡聽,後來也習慣很多。他還説過喜歡我這樣有文化的人,後悔自己沒有多上學。我沉默時,他也不會言語,呆呆的也在想着什麼。有一次他終於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説,想和我搭夥一塊在我的煙樓上烤煙,看我答應的很爽快他當時就開心的不得了,差點掉下煙樓。想來大田叔是我畢業回家後第一個教會我抽煙,願意和我接觸的好朋友。

在烤煙樓裏烘烤煙葉,就像現在的人使用着“微波爐”做飯,也有一個增温,恆温和加温的過程。只有在温度的變化當中,煙葉才能從新鮮的綠亮變成耀眼的黃亮,是温度給於了它一個美麗的蜕變。樓裏邊的温度是在爐膛裏燒火後,通過火道散發而出的。盤火道時,大田叔給我叫來了栓勞。栓勞是我一個遠房堂哥,和我是發小,書讀到初三便回家跟建築隊學蓋房,幾年下來手藝嫻熟,他的家底本來就殷實,加上會掙錢,現在已經結婚了,讓人很羨慕。在村子,他盤煙樓火道最拿手,比別人盤的相比省煤火旺。盤火道的材料我早前就預製好了,在細黃土裏邊攪拌碎麥草的泥和好後,放進有尺寸的四方木框,用腳踏瓷用磚拍平,曬乾成結實耐用的土坯。這些土坯在栓勞哥手中變的乖巧聽話,四個土坯緊靠成方桶狀,然後相連在一起,中間為主火道,兩邊為輔火道,呈回字型對稱格局,這樣樓內温度能達成一致,升温均衡。火道前端接着爐膛,尾部直達煙筒。爐膛不大,周圍全用磚塊砌成,裏邊是一米多長的六根爐條,爐膛前面栓勞哥特意用磚發成了拱型,藍磚白縫,很有特色。栓勞哥人腦子活泛,把農村的情況懂的多,他一下午邊幹活邊給我就講了村上的許多事,比如誰和誰是一幫子人,誰目前在隊上算有錢的,等等,有時難免再聊一些葷段子。那天,我第一次突然感覺自己成熟起來,心靈裏第一次融進了一股濃濃的鄉土血液。雞禽歸巢時分,活幹完了,我在村代銷店買了幾袋熟花生米,兩瓶老“太白酒”,叫來大田叔,三個人在一起開喝。這是我第一次喝酒,端起酒杯先舔了一點,感到辛辣異常,咂摸咂摸着嘴脣,一會就順勢嚥下去,等了一會兒酒精麻醉了味蕾,嘴裏開始品得出酒味的醇香,最後乾脆也挽起袖子,老練的大口喝着。首次學會了划拳,劃不過人,喝的最多,酒把肚裏的話全都捻出來,跟着他們一塊胡吹亂諞。直到栓勞哥的妻子來叫他,場子才完畢。父親收拾了攤子,大田叔和我就在窯裏沒脱衣服糊里糊塗的滾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送煤炭的人才叫醒了我們。一大四輪煤塊,似拳頭大小,烏黑髮亮,我仍在迷糊中指揮着車靠着煙樓牆角倒,自卸一撅,煤塊順着牆嘩啦啦倒下,可當時牆面還未乾,好多煤塊就粘進牆裏。後來燒爐時取煤,煤塊把牆外皮一塊塊粘落,時間久了,粘出了一個個小窩窩,像人臉上長出的麻子點點。害的栓勞哥過後給我又粉刷了一遍。

栽種烤煙,在當時可以算是一年中最早的農活。先年的冬季,父親就開始把自家牲口圈裏的農家肥和細土攪拌好,撒上水用塑料農膜蓋住壓緊,捂上一段時間等發酵好了,把裏邊的每一個土疙瘩都用手指碾碎捏細,作為營養基肥使用。我在正月的初四五,一邊過年一邊就開始煙籽的催芽。烤煙籽很微小,小的僅能穿過針眼。給足夠的煙籽裏拌進適量的水,用一張大塑料袋裝好並層層裹緊,放在貼身的內衣口袋,依靠體温的温存,既不低温又不高温,約有一週時間煙芽就幸福的爆咀了。我真佩服勞動人民的智慧,催芽竟能想出如此的妙招!

烤煙種子不是像一般植物直接就播在地裏,它是先在苗池裏通過“紙杯”育苗後再移栽在田裏。紙杯是把父親平日裏積攢的報紙均勻的裁好,用麥面熬成漿糊,把紙沾成紙杯樣子,給每個紙杯裏裝滿營養土,然後把紙杯一個緊靠一個的放進苗池子。苗池子有二十多米長,一米五寬,放滿紙杯的苗池,無數個圓圈套在一起,靈動又活潑,既像一張蜘蛛網罩着,又似一塊塊田園銜接,讓人遐想神往。給萌芽的煙籽裏拌進些許草木灰,用三個手指輕輕的捏着,手臂揮動中,煙籽在指縫間滑滑的撒在紙杯的表層,用灑壺淋水浸透一遍,再把楊樹枝條弓起來插進池子兩邊,最後覆蓋上農膜,育苗的大棚就成功出來了。記得很清楚的是當時糊紙杯的報紙沒有了,父親就從窯澗的書捆中抽出了我的幾本書,撕開裁剪。我一看見書被毀了,生氣後很傷心。當我親手翻撿和摺疊着那些拆散的書籍紙張,心疼的就像裁剪着我的心。

煙籽在襁褓中孕育一月多後,就開始衝破地面,白盈盈的一寸多高和小豆芽相似極了,把人看的饞涎欲滴,恨不得咬上一口。其間中午若有温度時,要小心翼翼的揭開農膜,起苗並噴水增濕,然後又細心的蓋好,防止降了棚温。直到煙苗有二十多公分高時,卻要大量放風鍛鍊。天剛亮就起牀,把農膜由小到大先一點點揭開,讓煙苗早早接受晨曦的沐浴,傍晚夕陽剛剛將一半臉藏在山後,又要忙不迭的罩上,生怕煙苗在夜間遭到春寒的浸襲。等兩個月過去,鮮靈靈的煙苗由破土時細若針尖變成葱杆般粗壯,茵茵的翠綠髮出油光,這時候,給地裏移栽的最佳時期到了。

煙苗移栽算得上是一個“聲勢浩大”的工程,需要的人手多,左鄰右舍就搭幫“換工”,既提高了速度,又加深了感情。我們先給大田叔、栓勞哥家栽完後,最後輪到我。栽煙時,路上的人也絡繹不絕。有的給架子車裏邊放上平板,裝了幾層的煙苗。有的架子車上放着一個大圓油桶,拉着滿滿的一桶水,來回零星晃撒出來的水滴,把乾裂的鄉村小道淋淌的濕漉漉一綹,看着像畫家的重彩畫布。地裏,在已經起好的土墚子上按煙根大小挖個小坑,把運來的煙苗放進去,用瓢澆足定根水,周圍攏滿碎細土,就完成栽煙的全過程。煙苗已經有了煙油,弄着弄着手上就沾上黑黑的油漬,洗時要很費勁的搓揉,儘管洗淨了,但拿着我在路旁買的冰棍吃,仍然會帶點煙油味,滿嘴的苦澀。但到兩個月後,煙苗長得就有及腰高,開出粉白色的小花,煙葉朵朵密集,簇簇相擁,層層疊疊連成一片,匯成海,構成那個時代的一股新潮流。田野裏幾百平方公里的金黃,爆發着彷彿要將烈日融化,這時煙農的心裏,沒有一點酸楚,洶湧着是一股奮進的勇氣。

煙葉一成熟,就沒有煙農那麼沉穩低調了,在微風中,興奮的抖動起來,恰似一頁頁黃金鍛打的箔片,炫耀枝頭。炙熱的太陽似乎安慰着煙花,煙花受寵若驚般的也昂起頭,而那些一直蜷縮一塊,內心鬱悶的花瓣,開始伸展開來,像一隻只恭聽教誨的耳朵。這一切雖看的我浮想聯翩,但我還得就彎着腰採摘熟透的煙葉,“咔嚓、咔嚓”的聲音中,汗水淋漓,辛辣的煙味,聞着倒也醒神,就是厚厚的煙油把手掌弄得黏糊糊的。手指頭粘在了一起,指甲縫裏也是綠色的油垢,俏皮的將兩隻手掌合在一起,要用力才能拉扯開,有些變魔術的風趣。只是汗水把衣服粘在皮膚上,手又無法拉伸,粘連得皮膚又痛又癢的,但還得機械似的繼續着。落地的葉子先放成一堆堆,把一大片採完後,用蛇皮袋包住,抱到地頭,裝到架子車上運回家,放在樹地下晾着,簡單的吃點飯,急促的開始綁煙。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清楚綁煙技術是誰發明的,動作雖然有些枯燥重複,但裏邊藴含了很多小竅門。一根一米多長的竹竿,一條夠用的細繩,能把葉片駕馭的服服帖帖,依偎在一起。我們四人分兩組,我和弟弟,父親和大田叔,我和大田叔負責系綁,父親和弟弟負責把葉子按薄厚、長短、成熟度組編遞進。大葉子兩片背靠着背,葉脈攏在一塊,小而薄的葉子稜角貼稜角,三、四個挨成一個穩定的三角形。大田叔動作比女人還麻利,父親遞進的速度完全趕不上他幫的速度。我的手很笨拙,慢的像蝸牛爬行,還累的腰膝痠痛,但看到堆成小山一樣的煙葉綁的整齊有序時,那種辛苦帶來的喜悦快感,是現在整天坐在鋼筋水泥築成的房子裏體會不到的歡愉。

能和大田叔搭夥,是我最幸運的事情,烤煙中一旦遇到有些費工活,他都搶着做了。大田叔老説:“你是讀書人,在農村還沒紮根,重活就讓我來吧!”這話讓我感動了幾十年。説給煙樓架煙,他就早早的上了架,在他的呼喚中,我們把沉甸甸的煙桿先搬到底蓬的架上,他在裏邊爬上爬下的向上倒,直到月亮高升,還沒有倒完。有時會突然停了電,還要點着煤油燈或打着手電筒,拖着疲憊的身子,一陣陣打着哈欠,終於把煙架完,清理了現場,我們才會去睡覺。此時,遠處傳來雄雞的叫聲,寧靜的村莊,開始迎接黎明的到來。大田叔走時,我還不會忘記給塞兩盒香煙。

第二天,緊接着就把爐膛的火快速點着。假如放在現在,或許還能搞個小儀式慶祝一下呢。火着時,栓勞哥曾過來,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修補,一切還好就走了。隨着爐膛內火焰的不停閃耀,就將温度先控制在30°左右,讓煙葉悶過三天,一是逐漸陰乾裏邊的水分,二是加深葉子的成色。四五天之後,再從温火遞加至中火,以達到葉面油份的厚重和色澤的橙黃。第六天,轉入了燒大火的關鍵時期。每一階段,大田叔都陪着我。大火期前他對我叮嚀:“燒大火時千萬不能大意,如果出現突然斷火降温,煙的脈莖是綠的,變賣不了幾個錢的”。大火燒烤時多數順延在秋夜裏,我倆知道一直不敢閤眼,就提前準備了一些洋芋、紅苕和帶皮的玉米。後半夜果然餓了,興高采烈的把洋芋、紅苕和帶皮的玉米埋在爐膛下面的灰堆裏。大田叔性子急,直接捅下好多滾燙的火碳捂住食物。火碳温度高,短時間就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大田叔從灰堆裏扒出一個洋芋,迫不及待的在地上一彈,剝去皮分給我一半。一股特殊的香味撲鼻而來,有洋芋的香味,還混雜着煙草的辣味,卻吃得津津有味。弟弟端來小凳,大家圍着爐膛,就着熊熊火光,一邊燒烤,一邊拉閒話,大田叔説自己原來是和哥哥一直合夥烤煙的,但後來他的嫂子卻不讓他烤了,他很感謝我能接受他來烤煙。紅紅的火苗映出大田叔那張年輕黝黑的臉龐,這張臉,讓我看到了一輩子在土地上耕作的父老鄉親的面孔:憨厚、樸實、善良和勤勞。

大火燒烤時間大約持續了24個小時之後,透過觀察窗口的玻璃就會發現,樓內的葉片已經褶皺收縮,色澤橙黃鮮豔,烘烤成功了!於是撤火後打開頂上天窗和煙樓房門,等着樓內温度緩緩降低時,把煙葉取下出樓。出煙是心情最舒坦的時候,大家在外邊站成一行,按煙桿上的記號,把我和大田叔家的煙葉分開來放。聽着收音機裏那豪邁的秦腔,人不由得也跟着隨意的吟唱起來。只是苦了煙樓內的大田叔,他光着上身,把一杆杆稍碰既脆的煙葉輕輕的遞出來,豆大的汗珠不時的滴到火道上,瞬間被汲吸掉,留下的是一道道清晰的漬痕。當他出完走出煙樓時,身上的熱氣和外邊的冷風在剎那間融匯一起,頓時產生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深情的縈繞在頭頂,汗滴再一次次的滑落而下,給人產生了一種雨中既景的想象。此刻,所有煙葉都被放在院子鋪好的塑料布上,滿院金黃一片,彷彿看到的是一摞摞金錢閃爍出璀璨的光芒,展開豐富的聯想,似乎已經看到娶媳婦的錢有了着落,蓋新房建新居有了盼頭。我開始明白,農民的日子就是在這樣的希望中不斷輪迴,看到豐收的成果,就會忘記掉耕耘的疲憊。

賣煙雖然到了最後,卻是一個最重要的環節。同樣級別的煙葉,如果賣的好,就可以多賣些錢,反之,就少了很多。賣煙時,檢好等級的煙被裝到架子車上,拉到煙店,在擁擠的人羣中耐心排隊等候。酷熱的日光倒不可怕,最怕的是忽然起了雨,人可以淋上,但煙必須用塑料袋包裹嚴實,絕不能濺上星點雨滴。好不容易快到跟前,讓雨卻衝散了隊列,又重新得排一次。直等到下班時才輪上,有時候自檢的等級還就是不給驗上,沒辦法又趕快挪到另一個位置叫別的檢驗員看看,如果還打不上級別,只得忍痛割愛地低價賣掉。曾經,我和栓勞哥把煙拉到鄰近的煙站碰碰運氣,結果收煙員是初中同學志明,總算第一次如願以償的賣得好。賣完後,我倆在羊肉泡饃館美美咥(方言:吃)了一頓。

烤煙栽了有六七年之後,可能由於土壤成分和氣候反常的影響,煙葉的品質開始下降,烘烤後的煙葉顏色黑爆,已賣不上價錢,嚴重挫傷着煙農的積極性。政府同時也進行了產業結構的調整,人們又接着靠種植蘋果來發家致富。成片的煙地漸漸被綠色果樹替代,矗矗煙樓孤獨的閒置下來。歲月流逝,生活靜靜的前行,大田叔不栽煙後去了遙遠的煤礦打工,最後入贅在當地成了家。他父母在世時經常回來,我們還一如既往的聊東聊西,父母去世後就很少回來了。栓勞哥幹了多年瓦工,還包過活,這幾年不再幹了。人看起來蒼老,滿頭的白髮。種烤煙的那段經歷已被流光裹挾,抹上了一層滄桑,深深的埋在心底。偶爾想起,只能憑藉那幾張照片的助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