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一個舞者散文

一個舞者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閲讀: 2.97W 次

九點,對於一個舞者來説已經是過晚的時辰,跳舞的人與戲班子的人一樣,每天清晨起,他們喊嗓耗腿,我們拉筋練骨。

一個舞者散文

小時候,師父也會端來一碗水,讓我們頂在頭上,練踢腿,練站立,練原地旋轉。到了基本功熟練時,才去傾斜15度的木地板排演舞蹈動作,那一雙雙裹在舞鞋裏的腳掌,被鍛造得累累傷痕,它象徵着某種職業,嶄露着少女的熱愛與付諸。

中國的女子,歷經了清代的三寸金蓮之痛,而解放後,仍有部分女孩要承受芭蕾的苦。

身形最標緻,擺姿最精準的人,往往成為每堂課的範例。我們的範本叫做阿蘭,與某當代著名舞蹈家同姓,全名蘭若之,是個長相出眾令人一眼驚豔的美女。

她每每站在橫列最前端,師父讓做一個立式單腿屈姿,她立刻做來,從頸線至肩線至手臂線條,無不精準,而我們即便臨着照做,也要挨板子。

“頭擺正,背板直,壓肩挺拔,腿繃好,兩手自然環抱,低垂,半月式,記住,半月式!”

舞蹈教室迴響着嚴苛訓誡的.女人聲,以及乾脆利落的笞打,可真疼,戒尺抽過來,白皮膚腫出了紅肉條。

打是敦促,罵是恨鐵不成鋼。阿蘭最明白老師的心,她自然是《胡桃夾子》領舞的不二人選。

我們交好,因為我借了她一套舞服。那天下大雨,沒帶傘的學生們被困在舞蹈學校裏,守着窗玻璃等雨停。空氣清爽,有打落的雞蛋花香,我望見若之獨自走進雨裏,去採那些被催折得葉瓣殘缺的花,捧回一手,她的練功服也已經濕透了。

然後她往集體浴室去,我便跟着走,我的好奇心推動着自己,去探索這女孩做的每件事。

浴室中,除了熱水蒸出的白霧氣,就只剩阿蘭和躲在角落裏的我。她將貼身衣物除下,露出裸白的身段,好像枝枝節節都生得漂亮修長的大藕,頭髮濃黑,而私處的毛色卻淺淡,彷彿是隻帶了一點淡墨的筆,輕輕洇上淨面的紙張。

若之她真好看。女孩之間的稱讚多麼來之不易,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太過動人。

她捧起撿來的雞蛋花,淋浴的水花澆在身上,花瓣再次打得飄飛,她將這二者一併從頭頂潑下,黑髮濕了,碎瓣停在肉體的曲線間不願走。

“阿蘭。”

我喊了她一聲,無知無覺。我以為她會怕我,會鄙夷呵斥,但沒有,若之望着我笑了,她説。

“你要過來一塊兒洗嗎?今天只有我和你,沒有任何人。”

我把舞服脱了,走近她身邊,我們倆差不多高,身量也相似,只是我的骨骼不如她秀麗纖細,膚色也沒有那樣淺白。

我貼着她,摟抱着,水是涼的,把夏天練功的汗沖洗一淨,我用手拾起若之胸前黃白間雜的花,在上身迤邐遊走,滑過肋骨,臍眼,她忽然轉過身,雙手勒住我的脖子,發狂似的。

“小菁,你會讓我掐死你麼?”

我震住了,為阿蘭剎那的美而懾住,她像朵夜曇,盛開得那樣豔絕,卻散放着駭人的怨毒。我搖頭,又點頭。

她很快頹敗了,嬉笑着放開手,直説開了個天大的玩樂。

清洗完畢,我將多備的那套舞服借給她,自己則穿着便服回到教室,發着一個下午的愣。

阿蘭是我們中的明星,是師父的掌上珍寶,她美得不容置喙,難以抗拒,放在古代王朝中,必定是紅顏禍水。

後來我被迫轉學,師父説我慾念深重,太不乾淨,無力再教。

我走之前曾問師父:為什麼芭蕾既要熾烈如火,温婉似水,隨時爆放情緒,又要斬斷七情六慾,忘乎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