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散文

陽光被濃密的陰雲所阻擋，只有絲縷的頑強的光芒衝破雲層，落到歸家者的臉龐上，笑意從心底裏一點點地盪漾開來，悄悄地爬上嘴角，從眉梢暈染到眼底。

細算，我離家已有一個余月。坐在公交車上眼盯着前方，風從窗户裏擠過，吹起幾縷髮絲，這暗淡的天氣也未能按耐住心中歸家的喜悦。

“現在時刻北京六零整！”差不多是吃飯的點了，肚子也飢餓起來。我的腦海已浮現無數次母親，父親圍桌而前坐，飯菜冒着熱氣只等我回家的場面。母親過會兒見我回來定會欣喜萬分，心中暗想着。

公交到站，天氣也愈來暗沉。當我抵達家門口，籠罩着我的不是歡喜，也不是温馨而是一種黯淡，一種低沉。

母親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彎着腰，洗着菜，手上的紅腫令我錯愕了。髮絲間夾雜些許刺眼且格格不入的塵土，那樣憔悴的側顏令我神傷。

“媽，我回來了！”，母親用疲憊的聲調緩慢迴應：“回來就好。”

心中的疑惑如海藻般滋生蔓延，覆蓋在我的`心頭。突然間瞥見了家門口的“單鏡車。”車身雪白的線條，明晃晃的。

我心中急切的想知道真相，於是小心地詢問母親，母親起初有些閃躲，而後耐不住我的追問。便談起了那緣由……

原是母親下午應客人需要去進不鏽鋼筐的貨，獨自一人，開着電動車，貨物重而繁多。母親以為自己能夠將貨物完好帶回家，不料在一家超市門前，因貨物的搖曳，連人帶車傾倒而下，那些不鏽鋼筐如足球般四處滾落髮出噼裏啪啦的脆響，人羣紛紛好奇地回過頭。面對這些四散的框子，母親有些不知所措。有一個陌生人走了過來，母親以為是希望的出現，而他卻卻低着頭，眼疾手快拿筐就跑，母親被車子卡住，連忙叫喊，希望有人幫忙。又有一個人見狀小跑而來，她反倒像個丟筐者，撿筐而跑。突然人羣喧鬧了，一個個蜂擁而上，每個人都像是在做平日的一件常事，撿筐而走。瞬間一地筐子所剩無幾。撿筐者消失之快令人猝不及防。留下殘局和母親……

我唏噓了，有些意想不到，心中泛起絲絲痛覺，直到擴散到整個胸口，為了母親的悲哀為那泯滅的人性……母親和我都沉默了，那種感覺是扎人的。

對於母親而言，從希望到絕望的悲哀彷彿得到一個紅潤而飽滿的蘋果，本是欣喜若狂，切開一看卻滿是蟲卵。而對於那些“幸運者”，他們也許會因那點小小的私利而沾沾自喜，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揹負着的是永遠都愧怍，來自良心的譴責……

那些丟失的筐子，一去不歸。而那些撿筐者的良心是否也一去不歸，消散如煙？還是喘息着一顆如筐般擁有千萬漏洞的心？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氣涼氣。

在這個時代，我，我們缺少了什麼？丟失了什麼？

我是否應慶幸自己沒有同那些撿筐者一樣迷失為人善的初心，還是哀歎那些在人類血液裏作祟的貪婪……

“霞，別發愣了，吃飯了。”母親温和的語調響起。

我抬頭，緩過神來。

“媽，今天你有沒有煮紅燒肉？我好想吃，肚子好餓。”我拿着白米飯站在母親旁，滿懷期待。

“那你想吧。”

“……”些絲失望湧上。

突然，鼻子問到一股難以言語的美味。是紅燒肉！我的目光一下子閃動。

我笑了。母親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