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散文寫什麼

散文寫什麼

推薦人: 來源: 閲讀: 1.65W 次

散文寫什麼?

散文寫什麼

散文的題材不限。“真”的散文,是心裏有什麼,筆下寫什麼,此時此地只有“我”——或者連“我”都沒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宇宙啊,萬物啊,除了在那一剎那頃融在我腦中的印象以外,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都屏絕棄置,付與雲煙。只聽憑着此時此地的思潮,自由奔放,從腦中流到指上,從指上落到筆尖。微笑也好,深愁也好。灑灑落落,自自然然的畫在紙上。這時節,縱然所寫的是傻話,是瘋言,是無理由,是不思索,然而其中已經充滿了“真”。

散文家,你要創造“真”的散文嗎?請努力發揮個性,表現自己。完全可以拿“小我”的心情溶入天地之間,以小我見大我,終臻天、地、人合而為一之境。

散文不怕偏見。人的思想與觀念本來就是種種偏見。偏見中有着自己的遺傳和環境,有着自己的地位和經驗,有着自己對於事物的感情和態度。將自己的偏見寫出來,不挪移,不假借,原汁原味的表現自我。唯有“能表現自己”的散文,才是創造的、個性的、自然的,是未經人道的,是充滿了特別的感情和趣味的。唯有表現自己的散文,就是“真”散文。

一則好散文,無論是長篇,是短篇,數千言或幾十字,讀一遍,可以使未曾相識的作者,“原形畢露”於讀者面前――無論是他的才情,他的思維,他的人生觀、價值觀,他的……都可以歷歷如在目前。而且同是使人腦中浮現幻象,這作者和那作者是絕然不同的。唯有這樣的作品,才可以稱得上散文,唯有這樣的作者,才可以稱得上會寫散文!

散文,既可以是出師前的動員,也可以是父親的背影;既可以是對白楊的禮讚,也可以是對荷塘月色的欣賞;既可以是領袖的一篇演説,也可以普通百姓的一封家書;既可以是面對黃河的合唱,也可以是對漿聲燈影裏的秦淮河的傾聽。所有這一切無疆域的奔馳,都取決於是否能表達出令人顫慄的真切感情,是否把持住了那一份脆弱的真情,是否體現了人類智慧的尖鋒。

散文可以短小自由,是那種“沾得起、放得下”的最方便最鋒利的文學形式,最適宜於我們反映這個多元雜色的時代了。中國現今正處於一個偉大的變革時代。這是一個改制的時代,更新的時代,新舊碰撞的時代,也是一個深刻的歷史轉型時期。這種偉大的變革,一直要延續到21世紀末。處在這樣一個時代和時期,整個社會活動方式,人們的生活方式、生活內容、思維方式、思想觀念,都必然要發生新的變化。經濟要重組重構,生產關係、社會關係、人際關係,都要產生新的格局。這是不依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只能順應,不能逆轉。作為觀念形態的文學當中的散文來説,它應當真實迅速地反映出時代的心音,時代的氣息,時代的脈搏,時代的腳步,時代的風貌。散文應當切近現實生活,與時代進展取同步態勢。

散文保持着和讀者的最基本聯繫,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宣稱他會寫散文,他在寫散文。散文雖然從未獲得過文學史中小説曾經有過的那種地位。但我預言,小説的時代將要衰落,人類需要那種把他們的想象力獲得解放的文體,而散文正是這種自由寫作的最後空間。排山倒海而來的建設事業和生龍活虎般的'人物形象,像一聲巨雷一線閃電在你耳邊眼前炫耀地隆隆地迅速過去了,若在“靈感”湧溢之頃刻,不迅速將其抓住,將其描在紙上,那就會消逝得無蹤無影無處追尋。

要抓住“靈感”,最簡捷的手段,就是寫散文。有人認為,同一題材,同是抓一個“靈感”,可寫散文,也可做詩。然而,對於一般人,寫散文就比做詩容易多了。詩究竟是“做”的,少不得要注意格律聲韻,就是來了流暢的詩情,也常常可能會一下子在聲韻格律上澀住。“水泉冷澀統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這一歇也許要歇上幾天——幾十天,到後來也許歇得只剩下些斷思、斷句。但是,散文卻可以寫得鏗鏘得像詩,雄壯得像軍歌,生動曲折得像小説,活潑尖利得像戲劇的對話。而且當作者“神來之頃”,不但他筆下所揮寫的形象會光華四射,作者自己的風格也會躍然紙上。

文章寫到有了風格,乃是作者自己對於他所描述的人、物、情、景,有了濃厚真摯的情感,作者寫在紙上的是他抑制不住衝口而出的文字,而不是人云亦云東抄西襲的語言,是作者代表他自己的情感的獨特的語言,是作者從多讀書、善融化得來的鮮明、生動、有力、甚至是富有音樂性的語言。

我們着力提倡的散文作品,應是大心跳動,大氣磅礴,大呂黃鐘的那一種。這種散文無論選取什麼題材和採取什麼表現手法,它都應該給人以新的思想,新的信息,新的知識,新的啟迪,新的思考,新的醒悟,新的追求,新的崇尚,新的……,反正都應該是新的,應該是全新的。如果説散文思想要深刻,這就是思想深刻的重要標誌;如果説散文要創新,這就是創新的主要方面。散文即使是寫歷史往事,寫個人心態,寫風土人情,寫域外風光,寫山水形勝,也都應該散發着時代氣息,應是新時代的產物。

餘秋雨寫的《抱愧山西》一文,就是寫山西曆史上金融發達的景況,原來上海最早的一些金融世家還是從山西的幾個縣奔過去的,是他們在上海發跡成為聞名全國的金融寡頭。這篇着墨歷史的散文卻給人很多新的認識和啟發。一個有歷史責任感的散文家或想成為對社會有貢獻的散文家,都應該使自己的散文作品有濃烈的時代感。越是有時代感的作品,才能越有價值超越歷史時空。

散文的題材應該是寬泛的,山石草木,花鳥蟲魚,吃飯飲酒,吸煙品茗,都可以化為散文筆墨,也都有各自的讀者。但是我們所倡揚的是多數人所需要的而且具有濃郁時代氣息的大氣,不是閒花細草、杯水之波的小家子氣。在學術界有人提倡“世俗化散文”,主張“散文要向世俗化靠攏”。應該説,散文題材和風格的多樣化是散文創作繁榮的具體體現,表現“世俗”的散文完全應該有,而且這種“世俗”,是有意義,有時代感的“世俗”,就整個散文來講,那也不應該也絕對不可能統統向“世俗化”靠攏。必須清醒地認識,是偉大的時代使今天散文創作呈現繁榮,因而散文創作也當然不應該辜負或有愧於今天這個偉大的時代。

“散文家”是一個身份非常模糊、最有可能被質疑其“專業性”的稱呼。散文研究與評論也最難形成統一的概念,很難形成系統的理論。我相信,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散文的疆域已遠遠超出了我們曾經認定的範圍,帕斯卡爾、克爾凱郭爾的哲學隨想,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米蘭·昆德拉的《雅克和他的主人》,這些包含了哲學思想和批評觀念的智慧文字,誰敢説不是優美的、精美的、名家的散文呢?

面對疆域無限的散文,還能説什麼呢?在我看來,散文除了它的“兼容幷蓄”外,最大的特徵,就在於它同時又是一種極為脆弱的文體。

散文的脆弱在於,它是一種來不得半點虛假的藝術形式,散文中的“小我”過分狹隘,就很難與其中表達的感情溝通;散文中的“大我”過分誇張,失去自然與親切,讀者又會敬而遠之,無法從心靈深處產生共鳴。如果作者的情感是真實的、敍事是紀實的,但在形式上拘於程式,情感的動人性就會大打折扣;如果作者在形式上力求新變,而在內容上矯揉造作,也就失去了文章的真切與獨特,失去了動人性,給讀者閲讀的“第一印象”你就失了身分掉了身價,這樣的文章就怎麼也好不到哪裏了。不確切地説,類似上述情形,如果發生在小説裏,還有補救的餘地,發生在詩歌裏也還有諒解的可能,可是發生在散文裏卻成了無可救藥的錯誤了。

散文,這個看似無形的不確定文體,其實對寫作者提出的要求卻是極為嚴酷的。一個人刻意去做專門的散文家,事實上要冒極大的風險。因為就文學史的情形看,許多膾炙人口的散文名篇,都是散文的非專門家寫成的,成名的機緣有時甚至帶有一定的偶然性。誰能説諸葛亮含淚寫下的《出師表》、魯迅憤怒而成《記念劉和珍君》是衝着散文而寫作的呢?我所走過來的寫作之路,也恰好説明了這一層意思:因為我從來沒有事先想到要寫一篇什麼什麼的散文,一旦寫出來、登出來了,然後聽別人説,這是散文,這是隨筆,也便有了我的散文、我的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