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涼聚散無常的情感日誌

“我在一個私立中學當代課老師，暑假呆在家，也是閒着。”

柳霖望着樓下的葡萄架，隨意地説着。

雨兒憑欄坐着，她微笑地點了點頭，表示讚許，又問：“遠嗎？”

“不遠。”柳霖看她有興趣，趕緊回答。是不遠，不過在城外五六裏的地方。

“我倒想去看看。”雨用很單純的目光看着他。在一個怎樣的學校呢？又是一羣怎樣的孩子呢？她看了看樓下的院子裏，一地的火辣辣的陽光，葡萄架上奄奄一息，天氣可不是一般的熱，這種天，出門？

忽然看見他的眼睛望向她，閃過一束明亮的光。讓他倦怠的臉出現了一絲熱情，那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熱度。這使得她有點驚慌，趕緊換了話題。

“吳雨——”樓下忽然有人喊。吳雨跑下樓去，過了一會兒，把秦馳帶了上來。

“你也在。”秦馳樂滋滋地和柳打了招呼，這時，吳雨已經搬來一張椅子。秦馳是個活潑的男孩字，他很快和柳交談起來。

“你的畢業分配怎樣了。”

“順其自然吧。”柳很淡漠的樣子，因為沒有什麼背景，柳對畢業分配不以為然。

秦瞥了一眼，雨兒，雨兒正看着別處，有人説話的時候，她總是安靜地聽着。一時也無話。

“昨晚我們幾個朋友出去，喝冷飲，然後在河邊一直逛。又涼快，又好玩。”秦又快活地説起來，“早知道把你一起叫去。”

雨兒看柳臉上的落寞，有些不忍。眼看畢業在即，分配又是不可掌控的事。“柳霖在一個私立學校代課呢。”

“是嗎？”秦馳對什麼都感興趣，他跳起來説：“我的社會實踐活動還沒落實。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那個私立學校好嗎，這可是個新生事物。”

柳霖抬眼看他，這孩子真是年輕啊，以為什麼都好玩嘛？“我也去吧。”雨兒想起剛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話，好奇心又起了。

“那明天到我家集合。”吳雨又期待又擔心地看着柳霖。柳沉默了一下，“好吧。”雨兒要去，自然是可以的。

天熱得下了火似的。雨兒不敢睡着，生怕自己錯過了時間。一點三刻，柳霖很守時，等了幾分鐘，秦馳也來了。

“有水喝嗎？渴死了。”

“有，趕緊喝，得走了。”吳雨一邊遞過一杯水，一邊催促道。

“把帽子戴上。”柳霖關照着。雨戴了一頂紫色的帽子，穿了一件米黃色的無袖裙，顯得嬌俏可愛。

“出發。”秦馳很雄壯地揮了揮手。

柳在最前面，秦馳和吳雨跟着。太陽像大火爐明晃晃地傾倒着温度。三個人飛快地蹬着車，高樓時不時投下陰影，為他們遮擋一會陽光。出了城，都是沙土路，白花花的沙子揚起一陣陣灼人的熱，讓人眼花。秦馳笑哈哈的臉被曬成了紅通通的，汗順着臉頰流下來。

“快到了。”柳霖轉頭瞥了一眼，埋在帽子的陰影裏的那張臉，也變得白裏透紅，顯得分外温柔和嬌媚。

果然，看見遠遠的山坡，一面紅色的國旗插在一棟樓房上。那便是高山中學吧。

一會兒，看見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在熱地裏，“柳老師。”“柳老師。”

柳霖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不少，陰鬱的神情慢慢淡出他的臉龐。

只有一個班，三個不同的`年級，數學都是柳霖上。

坐在後面聽柳霖上課，他很輕鬆地講解着，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沒有風，卻似乎可以看見一棵高高的柳樹，用它全身的綠葉唱着歌。那不斷飄下的粉筆灰，就像飄不盡的柳絮。

下課了，已經是斜陽西下，秦馳失去了好奇，想早點走。可天色卻變了，一時黑雲壓城，狂風大作，暴雨傾刻就至。令人燥熱的天氣突然變得涼爽。吳雨有點着急，説好五點前回家的，遲了，媽媽又要嘮叨了。但也只得無奈地等着。

“回家後，我跟阿姨解釋。”秦馳總是那麼善解人意。

“真美。”雨漸漸小了，吳雨的眼睛亮晶晶的睜大了，似乎發現了新大陸。來的時候沒注意，路旁竟然有一個荷塘。雨滴帶着亮閃閃的金色絲線，滴落在荷塘裏，整個荷塘籠罩着一層七彩的淡淡的霧。碧綠的荷葉上，滾圓的露珠像一顆顆珍珠，粉紅、純白、紫色的荷花，被雨洗去了塵土，一個個像花仙子，美得讓人窒息。“好一幅雨後荷開圖”。三人站在荷塘前都呆了。

“我給你摘一朵荷花。”秦馳躍躍欲試。

“不，讓它就這樣開着吧。花開花落，本來美的時間就極為短暫。”

歸途，大家都沉默着。

聚散匆匆，林花謝了春紅。

畢業季的夏日，曾經有這樣一曲清涼，如今，聽曲的三人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