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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路右邊心情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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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歲的時候,許格十歲,一個鄰家的陽光小孩,比我大了整整兩歲零三個月,那年我望見的天有種純淨的柔柔軟軟的白色棉花糖,以及漏過樹葉和他的輪廓而打在我的身上的溫暖的光。

家在路右邊心情日誌

許格坐在廢舊的一堵紅牆上,腳在上面高高低低的晃,稚嫩的臉龐因被夏日的照耀而泛射一潮一潮的淺紅,他把雙手攏成喇叭狀,朝着牆腳下因爲迷路而哭泣的我大喊,

“蘇小池,你個路癡,以後跟着我走,由我帶你回家。”光線成羣的穿過幾近透明的樹葉撲打在他微眯着的眼睛上,打出模糊且柔軟的影子。我擦乾眼淚盯着他看了半響,試圖從他的眼睛裏找到半分玩笑,然而他幹靜的眸子裏的堅定讓我深深地感動了,以致於後來,我會用十多年的光景來編織那樣的一個謊言,樂此不疲的活在自己編織的那些關於美好的未來裏。

“丫頭,加油。考到上海來,我在復旦等你。”

“丫頭,好好學習,記得特別是物理要加緊練習。”

許格溫柔的聲線輕鬆的抵達我的耳膜,我清晰地記得,在我送他去火車站的那天他便改了口叫我“丫頭”,而不是叫了17年的“小池子”。

如果我愛你,你可不可以在大學等我

許格,一個眉目清秀的鄰家大哥哥。在長達十八年的歲月裏,許格在我的身邊一直出色的扮演着這樣的一個角色,毋庸置疑,他一直是很出色的,有着帥氣的外表和優異的成績,老師的重點培養對象,同學們標齊的榜樣。就算沒考好也還是進了復旦大學。

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很多女孩眼中的白馬王子的男孩陪我走過了那些最純真的、我自認爲在往後所有的美麗時光裏都無法替代的歲月。他給了我所有我能想到的溫暖。

美好的記憶於我而言如此難忘,他於我而言如此重要。

我在課桌上用小刀深深的刻下了“復旦”兩個大字,同時也刻進了我的心裏,宿舍的牆壁上貼滿了對復旦的期許與努力,“復旦,等我”“復旦,我一定要將你拿下”“衝進復旦”······。我的“艱苦勞動”終於很快就被老師的慧眼發現了。第二天、辦公室裏,老師指着他辦公桌對面的那張紅花雕木背椅、頭也不擡的對我說:“坐”。我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其實不用猜我就知道,首先他會鼓勵我說,有目標是好的,說明有動力。其次他再會說,但是公共財產還是要愛護的,學校每年在這方面投資了不少錢。最後他會說,你的物理還很有待提高,在這方面要加強練習,同時其它科目也不能鬆懈。我眉目溫順的聽着。

將近一個半小時後,他終於將我從辦公室裏放出來了。我想如果我把復旦改成“許格,等我”,我想那麼、我被叫進去之後沒個一天一夜大概是出不來的。

“許格,我被上海的一所大學錄取了。”

“嗯,好的。丫頭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接你。我怕你會迷路。”

“嗯”

如此簡單的對白是高考過後,我給許格打過的第二通,也是我主動給他打的最後一通電話。他沒問我是哪個學校,我也沒說。

這座有你的城市,我卻找不到你

坐了的慢車,長時間的蹲走廊,到上海時,雙腿已經有些虛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人與人之間艱難的挪動。終於看到了許格口中的上海,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而我淹沒其中像是迷失方向的流浪貓。

這個城市是陌生的,就連空氣都不是那個賴以生存了十八年的小鄉村裏的味道,離家千里,於是空氣也流離失所了。我不顧一切的奔向這裏,而現在終於到達,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會有怎樣鋪天蓋地的改變,也無法預測太多的未知與不安定的因素,我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所以,我相信,我的固執與倔強,總有一天會害死我自己。

或許我蘇小池的骨子裏天生就註定是要流浪的,而許格你,就是我在廣場中一直一直不停旋轉的那個目標,我清楚的明白,哪怕是哪天我浪跡到了天涯海角,那也是因爲在天那個名爲之涯海之角的地方有你的存在。

“大格子,以後我跟你又可以隔得很近了,不用再這樣千山萬水的思念了。”

很多年後,我在想如果那年我沒有一意孤行的跑去上海,也許很多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的,就像比如、我的許格還會在,還會帶我去吃我最喜歡的紅豆冰、會給我很多很多的驚喜、會在我迷路的時候帶我回家,還會捉毛毛蟲嚇我哭然後又用一大堆牛奶糖逗我笑。

可是,命運不會給我們那麼多的假如,生活就是那場直播,沒有重來,遇見了,錯過了,丟失了,就是永恆了。

我的任性還是改不過來,所以,傷了那麼多人我還是活的那麼心安理得。

我真的不悲傷,請不要心疼

大學校園環境優美,有婀娜的垂柳,青翠的大樹,深邃的湖水繞着迂迴的木迴廊,還有升學時節飄溢在校園每個角落的桂花香。

每個清晨,陽光都會透過寬敞清亮的玻璃窗越過粉紅色的珠簾灑滿我的牀頭,窗臺上的那株仙人掌是在我來上海的兩個月後送給我的,也正是因爲它我答應了顧安城做他的女朋友。他說我像仙人掌,對外界豎起堅強的刺,其實我本意不是想傷害別人,只是想保護自己脆弱的內心,可是到後來反而扎的自己遍體鱗傷。他說,池子,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他說,那天晚上看到那樣的你,我真的很心疼很心疼。他說,沒有哪個女孩讓他那般的心疼過。

大格子,你是不是也曾經那樣心疼過因爲迷路而哭泣的我,所以你纔會決定從那以後都帶我回家。可是,你還是丟了我。

“大格子,這是個明媚的城市,每天的陽光都很明顯,所以你放心,以後我會很認真的記住回家的路。會很堅強的生活。就像那顆我總是記不起要給它澆水,而它仍舊貪婪的吮吸着灑在它身上的陽光,倔強的向陽而生的仙人掌。”

我在手機上打下這些字,然後點擊保存,草稿箱裏的117條未發短信,這便是我蘇小池來上海117天的見證。

大格子,這117天,我離你很近。可是,每次打下這些話我便悲傷的不行,許格,沒有我的日子你是不是過的很好,對不起,原諒我的膽小和不敢打擾,對不起,我沒辦法去直面你跟她在一起那麼完美的畫面,我害怕你們太過於耀眼的光芒會讓我眼睛刺痛的落淚。原諒我只能這樣把你放在心裏當作你從來不曾離開過。你還會在我的頭頂說“小池子是個笨蛋”,我便用擡起頭,用滿含眼淚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盯着你,然後等着你牽着我的手走向回家的路。這些畫面一些鮮活的活在我的腦海裏,像是昨天發生的故事,腦海裏的你眉目如畫,澄澈的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湖底是我並不清晰的影子。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它們便會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像是一場颶風要將我吞沒。

117天了,於我而言這座城市,還是那麼的陌生,大格子,我離你很近,離你的心卻越很遠。

他又沒錯,只是太像你

上帝作證,顧安城是個好孩子,不抽菸不喝酒、成績全系第三、喜歡穿着乾淨的白襯衫與純白的球鞋、性格溫和、會彈一手漂亮的鋼琴、臉上總是掛着燦爛的微笑,樂於助人。上帝彷彿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賦予了他,卻讓他遇到了我。

那天我一個人拖着大大的行李來學校報到,一個離復旦很近的學校,大格子,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當我沿着你給我的信件上的地址一個個的找過去的時候,我費盡千辛萬苦的站在你的宿舍樓下然後給你電話,可是電話一遍遍的撥,我一遍遍的聽着她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心情由最初的激動的不知該見到你時說些什麼到後來的失望甚至絕望。我只是想見見你,我那麼努力終於抵達的一個岸,我想把我的喜悅給你分享,我想你是不是也會跟我一樣的欣喜若狂。

天光西沉,身邊的.景色漸漸的沉進黑暗,我坐在離宿舍樓不遠的石凳上,可以清晰的看見宿舍樓周圍的人們進進出出,一個人靜靜的在那裏坐了四個小時零二十七分,晚上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你從路的那一頭昏黃的路燈中走來,大格子,你還是那個眉目清秀的你,一點也沒變,之所以我會遲疑不敢叫你,是因爲我看到你右手還牽着一個人,一個“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美女子。當時我心想,她真好看。你也那麼好看,你們在一起怎麼那麼好看。

當顧安城蹲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意識我已經回到學校了,而且已經在草地上坐很久了,因爲天看起來那麼晚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愛哭的女孩子不好看額。”我本沒那麼傷心了,可是看到顧安城我就哭得更兇了。他看到我這樣忙不迭的道歉,

“啊,你生氣了麼?”

“對不起哈,我不是故意的。”

“其實你哭也挺好看的。”

“啊,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是……”

看到一個眉目那麼像你的大男孩在我面前手足無措的時候我心疼的不知所以。大格子,我不難過他的話,我難過的是,他是誰,怎麼那麼笨,怎麼笨起來要那麼像你。

陪在我身邊的不是你,陪在你身邊的不是我

我們從哪裏而來,終於要從哪裏分開去,往左還是往右,宿命早就安排好,沒有人能夠強求。我不悲傷命運要分割你我,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夢裏的你不再是微笑着的臉,唯一清晰的是你那雙湖水一般深邃的眼,我甚至看不清你的輪廓,那張我看了十多年的臉就這樣在我的面前一點點的變透明,變得虛無,我挪不動腳,我只能無比悲傷而絕望的哭泣,看着你一點點的在我身邊消失。地面忽而的變成深藍深藍的海水,暗綠的海藻猙獰而瘋狂的從海水裏生長出來,從我的腳底開始向上纏繞不斷的把我往下拽,忽然海藻變成了一條條巨蛇,我拼命的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開。

驚慌恐懼絕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在這樣的狀態中醒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次這樣的夢。我唯一清醒的是,大格子,你真的真的再也不屬於我了。

我做噩夢的那段時間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總是顧安城的短信,有時半夜醒來給顧安城電話,他也會睡意濃濃的陪我說話,安撫我的情緒直到我睡着。我有時會在哭泣的時候打電話給顧安城,他會在那頭安靜的聽我哭完。等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我的面前,大格子,我很想知道你曾經是怎麼找到我的,不管我躲在哪裏,因爲顧安城也是這樣。大格子,爲什麼你給我的悲傷卻要顧安城陪我承擔,他沒做錯什麼,只是眉目有些像你。我總會在想起你的時候找到顧安城,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你,我不應該那麼自私。

曾經我讓他幫我打聽許格女朋友的事情,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主席,因爲學校之間總會合作舉行一些活動所以在復旦大學也認識蠻多人,他沒有問我任何就幫我打聽了。他告訴我你的小女朋友叫夏靈,是公安局局長唯一的一個女兒,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了。我看到顧安城在講這些的時候,神情憂傷而失落,但我卻只能視而不見。

沒有了我,請你更幸福的生活

直到放假前的最後一天才下定決心跟許格回家,因爲我害怕不知道怎麼面對許格而不悲傷,但是,大格子,最後一次送我回家吧,我需要跟你、跟過去的自己做一個明確的告別。

“小池子,我們走吧。”許格擠出擁擠的售票窗口來到我身邊,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然後遞給我一張車票,K1251次,當時看到這個數字真的哭笑不得,要愛我愛,大格子,這一切大概真的都是宿命吧。

轉過身,午後的陽光不經打招呼的直射進眼底,我眯起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你的倒影,多少年的午後我就是這樣踩着你的影子回家,它也曾爲我遮擋了多少冷風和驕陽,我以爲它會隨着時光的增長而越發的有力量,但我忘了,沒有太陽的地方它就不在了。

從上海到莯城將近10個小時的車程,一路上我聽你說你這將近三年來經歷的種種,你講了很多,但是唯獨不提你那高傲而尊貴的女朋友,我忽然想起那天你手機估計有30多個的未接來電吧,我不知道你後來有沒有看到,有沒有回撥,但那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現在有一個美麗的、愛你而又能給你美好前程的女友。

這都是夏靈親口告訴我的,在一個冬日的午後。當我推開咖啡廳的門寒風冷颼颼的灌進我的脖頸,吹散了我身體裏僅有的那點溫度。仰起頭睜大了眼睛,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她告訴我她是在那次迎新生的時候認識你的,那天身爲學長的你給她和她爸媽帶路,你幫她把行李提到宿舍。那天的你穿着一件白襯衣,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不染塵埃的王子。她就那樣喜歡上了你的陽光而乾淨,所以後來她就想方設法的離你近一點,於是就進了你所在的紀檢部,天天出現在你面前,用盡各種辦法去對你好。可是她屢次的試圖表白都被你拒絕了,你告訴他你心裏早已有喜歡的人,不會再喜歡別人了。當她還是不肯死心的對你好。有一次部門裏一個朋友的生日part上,到了十點多的時候,男生一個個都醉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就散夥了,夏靈就主動提出來用車送你回去,但是她沒有送你回學校,她告訴我,那天你醉的不省人事的,她不放心把你一個人扔回宿舍,於是就帶你去了一家賓館,她說她也沒想到你就跟她發生了那種關係。

夏靈說,她已經帶你見過她爸媽了,他們也很喜歡你。她還說,你們打算好了,等你畢業就訂婚。而且她爸爸利用人脈把你畢業以後的工作都定好了。

許格,沒有我,你的前景一片光明。

如果有來生,記得娶我進門

“許格,就送我到這裏吧,人這一生沒有誰能陪着誰走完全部的路程,謝謝過去的十多年裏一直有你的陪伴,謝謝你一直不拆穿我的謊言,其實我認識路,以後你去走你該走的路做你該做的事情吧,不要在我這裏浪費多餘的關心了,好好照顧你的女朋友,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生活。我會一個人回家,請你忘了我。”

我的帆布鞋在我的眼睛裏模糊開來,我不敢擡頭看許格,我甚至不敢去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我努力忍住眼淚在許格將我緊緊的抱在懷中的那刻“吧嗒”的落在了他的肩頭,他抱住我因強忍着悲傷而有些顫抖的身體,我聽見許格有些哽咽的說了句“對不起,小池子,原諒我只能陪你到這裏”。擁抱,這個遙遠的距離,我看不到許格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淚流滿面的樣子。

我親愛的大格子,你給我的這個擁抱關於愛情嗎,那麼這是我們今生的第一個也會是最後擁抱了吧。爲什麼你的擁抱要那麼溫暖,讓我那麼捨不得放開。大格子,原諒我轉身一個人倉皇奔逃,原諒我最後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我怕我已經說不完整一句話,我怕我們真的再也見不到。

慌亂奔跑中彷彿聽見他在我身後一遍遍的嘶喊“小池,路向右走纔是家”,我的心彷彿被尖刀劃的鮮血淋漓,喉嚨像被人死死的掐住一樣難受。夏靈說她知道你心裏的那個人是我,你是因爲負責任纔跟她在一起。但是她讓我離你遠點,因爲如果她得不到,她會寧願毀了你也不讓我得到。我知道,他爸是公安局的局長,想毀掉一個人很簡單。她能給你美好的前程,而我能帶給你的卻只有災難。

對不起,許格,原諒我的偉大,原諒我愛你卻只能這樣離開你。

許格,如果有來生,記得娶我進門,牽着我的手告訴我,“嘿,笨小池,記住了,路向右走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