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舊事日誌

天陰的越來越沉了，不時有小雪點飄落下來。爺爺走出屋子，擡頭望了望說：該走了！奶奶拿過準備好的塑料布蓋在車上。並囑咐爺爺：賣了棗想着給孩子買個燒餅！

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河北老家的一個午後，年關臨近，爺爺選擇在後半晌去趕集，爲的就是能賣個好價錢。而還不滿十歲的我，一聽說去趕集非常興奮，非想和爺爺一起去，奶奶拗不過，只好同意了。一是幫爺爺拉拉車，二是也能見見世面。但條件是：聽話，跟緊大人，別丟了！

野草灣是這片最大的集市，距離我村有近二十里山路。當車子走出村子的時候，雪似乎大了一些。我拉車走在前面，不時還和爺爺說幾句話。爺爺似答非答，只顧朝前走着。路上的行人很少，路況也很差，上坡要使勁拉，下坡同樣也不能大意。雪花打在臉上瞬間就化成了水珠，當我身上微微出汗時，野草灣集市到了！

午後的集市，人散了不少。加上天氣不好，人顯得更少了。過了公平秤，爺爺坐在車把上剛點起了菸袋，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賣棗吧，看看。爺爺打開布袋，邊掏邊說：看吧，自家樹上的！年輕人用手摸了摸：肉不厚，還有點溼呀。問問價吧！爺爺也沒多說，把手遞過去。兩個人握住手然後用布袋把手蓋上，並不說話，只是用眼神在交流。你來我往，布袋裏的手在不停的抖動。時間不長，爺爺撤回了手，並說：你再看看別家的吧！就坐在車把上繼續抽菸，這時又過來幾個賣棗的'，邊看棗邊說：差不多就賣了吧，大雪天的還推回去呀！爺爺只是樂樂，也不說話繼續抽着他的煙。

雪悄悄地大了起來，飄飄灑灑的l落在爺爺的身上，我也許是出於擔心，或許是想給爺爺壯壯膽讓他們覺得並不只是爺爺一人，於是就拿起一塊塑料布披在爺爺的身上，爺爺看了看我，對棗販說：我這棗是他奶奶挑選過得，晾了一冬天了。一等一的好棗。棗販中有個年長一些的說：叔啊，我問問價吧！於是又是你來我往，棗販說就這數吧，不少啦。爺爺說：這個數，不能少。棗販說：再加這個數，爺爺說：要到這個數。棗販說：再加到這個數，不少啦。老叔呀，我們也得掙點呀！爺爺鬆開手，“行吧，都不容易，按你說的，不過過秤費得你交。棗販咧了咧嘴：倒棗去吧，這老叔也真是”！

爺爺接過棗販子的錢，放在手裏從前到後數了一遍，又從後往前數了一遍，反覆看看每一張錢，拿出小手絹，小心翼翼的把錢綁好。放在了貼身的棉襖裏，然後收拾車子招呼我回家，我忍不住問爺爺：我的燒餅還沒買呢！爺爺才突然想了起來，但四下望了望，已經沒了燒餅攤的影子了，爺爺說：下次趕集我再給你買吧！我不甘情願地說：我還餓着呢！爺爺笑了笑：來上車吧，我推着你，回去讓你奶奶給烙餅吃。雖然還是不太樂意，但看到爺爺開心的樣子，我一下就跳上了車：下次我可要兩個燒餅呀！

時光如昨，歲月綿綿！三十多年過去了，爺爺賣棗的情景還能時時浮現在我的眼前。令我回味，促我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