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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位作家告訴你,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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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實秋:年夜飯特別豐盛 年菜即是大鍋菜

10位作家告訴你,年的味道

年夜飯照例是特別豐盛的。大年初幾不動刀,大家歇工,所以年菜事實上即是大鍋菜。大鍋的燉肉,加上粉絲是一味,加上蘑菇又是一味;大鍋的燉雞,加上冬筍是一味,加上番薯又是一味,都放在特大號的鍋、罐子、盆子裏,此後隨取隨吃,大概歷十餘日不得罄,事實上是天天打掃剩菜。

滿缸的饅頭,滿缸的醃白菜,滿缸的鹹疙瘩,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可以見底。芥末堆兒、素面筋、十香菜比較受歡迎。除夕夜,一交子時,煮餑餑端上來了。我困得低枝倒掛,哪有胃口去吃?胡亂吃兩個,倒頭便睡,不知東方之既白。


老舍:蒜泡得色如翡翠 醋有了辣味

臘八這天還要泡臘八蒜。把蒜瓣在這天放到高醋裏,封起來,爲過年吃餃子用的。到年底,蒜泡得色如翡翠,而醋也有了些辣味,色味雙美,使人要多吃幾個餃子。在北京,過年時,家家吃餃子。

在有皇帝的時候,學童們到臘月十九日就不上學了,放年假一月。兒童們準備過年,差不多第一件事是買雜拌兒。這是用各種乾果(花生、膠棗、榛子、栗子等)與蜜餞攙合成的,普通的帶皮,高級的沒有皮——例如:普通的用帶皮的榛子,高級的用榛瓤兒。兒童們喜吃這些零七八碎兒,即使沒有餃子吃,也必須買雜拌兒。


冰心:大罈子裏裝大塊噴香的裹滿“紅糟”的糟肉

過年的前幾天,最忙的是母親了。她忙着打點我們過年穿的新衣鞋帽,還有一家大小半個月吃的肉,因爲那裏的習慣,從正月初一到十五是不宰豬賣肉的。我看見母親系起圍裙、挽上袖子,往大罈子裏裝上大塊大塊的噴香的裹滿“紅糟”的糟肉,還有用醬油、白糖和各種香料煮的滷肉,還蒸上好幾籠屜的紅糖年糕。當母親做這些事的時候,旁邊站着的不只有我們幾個饞孩子,還有在旁邊幫忙的廚師傅和餘媽。


王蒙:小時候過年特別激動 因爲能吃上一頓肉

小時候過年特別激動,因爲能吃上一頓肉,因爲包餃子,因爲穿一件新衣服,因爲給大人磕頭和得到壓歲錢。也因爲相信家裏大人的話,相信這幾天有諸神下界,有祖先的在天之靈在空中巡迴,我們必須出言謹慎,行事小心,敬畏與感動上蒼,祈求好運。


馮驥才:過年要爲母親備足八樣年貨

每逢春節,友人們便笑道:“大馮又忙年了。”過年的心理是年貨要備得愈齊全愈好,以寓來年的豐足。備年貨時母親是重點。母親住在弟弟家,所以多年來一直要爲母親備足八樣年貨一一送上。大致是玉豐泰的紅絨頭花,正興德的花茶,還有津地吊錢,彰州水仙,寧波年糕,香燭供物,乾鮮果品,生熟葷腥。母親今年九十高壽,應讓她盡享與壽同在的美好的生活與年意。


莫言:爲了吃到帶錢的餃子 差點兒要了小命

終於熬到了年除夕,這天下午,女人們帶着女孩子在家包餃子,男人們帶着男孩子去給祖先上墳。那時候,不但沒有電視,連電都沒有,吃過晚飯就睡覺。睡到三星正晌時,被母親悄悄地叫起來。起來穿上新衣,感覺到特別神祕,特別寒冷,牙齒得得地顫抖。家堂軸子前的蠟燭已經點燃,火苗顫抖不止,照耀得軸子上的古人面孔閃閃發光,好像活了一樣。院子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彷彿有許多的高頭大馬在黑暗中咀嚼穀草。如此黑暗的夜再也見不到了,現在的夜不如過去黑了——這是真正地開始過年了。

年夜裏的餃子是包進了錢的,我們盼望着能從餃子裏吃出一個硬幣,這是歸自己所有的財產啊,至於吃到帶錢餃子的吉利,孩子們並不在意。有一年,我爲了吃到帶錢的餃子,一口氣吃了三碗,錢沒吃到,結果把胃撐壞了,差點兒要了小命。


豐子愷:吃年底夜飯 碗數必須成雙

廿三這一天,家家燒赤豆糯米飯,先盛一大碗供在竈君面前,然後全家來吃。吃過之後,黃昏時分,父親穿了大禮服來竈前膜拜,跟着,我們大家跪拜。

年底這一天,是準備通夜不眠的。吃年底夜飯時,把所有的碗筷都拿出來,預祝來年人丁興旺。吃飯碗數,不可成單,必須成雙。吃過年夜飯,還有一出滑稽戲呢。這叫做“毛糙紙揩窪”。“窪”就是屁股。一個人拿一張糙紙,把另一人的嘴揩一揩。意思是說:你這嘴巴是屁股,你過去一年中所說的不祥的話,例如“要死”之類,都等於放屁。但是人都不願被揩,儘量逃避。然而揩的人很調皮,出其不意,突如其來,哪怕你極小心的人,也總會被揩。有時其人出前門去了,大家就不提防他。豈知他繞個圈子,悄悄地從後門進來,終於被揩了去。此時笑聲、喊聲充滿了一堂。過年的歡樂空氣更加濃重了。


 汪曾祺:醃“辣菜”過年開壇 辣味沖鼻極香美

入冬,醃芥菜。醃“辣菜”——小白菜晾去水分,入芥末同醃,過年時開壇,色如淡金,辣味沖鼻,極香美。自離家鄉,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鹹菜。

春節吃餃子,比戶皆然。有些老北京人家吃素餃子,以蔬菜、炸油餅、薰幹切丁爲餡,取其清新爽口。立春日吃春餅。羊角蔥(生吃)、青韭或蓋韭(爆炒)、綠豆芽、水蘿蔔、醬肉、醬雞、醬鴨皆切絲,炒雞蛋,少加甜麪醬,以荷葉簿餅卷食。諸物皆存本味,不相混淆,極香美,謂之“五辛盤”。蘿蔔絲不可少。立春食蘿蔔,謂之“咬春”,春而可咬,頗有詩意。餅吃得差不多飽了,喝一碗棒渣粥或小米粥,謂之“溜縫”,如砌牆灌漿也。


陳忠實:村子瀰漫誘人的饃的香味兒

到春節前的三兩天,家家開始蒸包子和饃,按當地風俗,正月十五之前是不能再蒸饃的,年前這幾天要蒸夠一家人半個多月所吃的饃和包子,還有走親戚要送出去的禮包。包子一般分三種,有肉作餡的肉包和用剁碎的蔬菜作餡的菜包,還有用紅小豆作餡的豆包。新年臨近的三兩天裏,村子從早到晚都瀰漫着一種誘人的饃的香味兒,自然是從這家那家剛剛揭開鍋蓋的蒸熟的包子和饃散發出來的。


閻連科:母親的衣襟包着一兜花生、核桃、柿餅

每遇了過年,就念着回家。急慌慌寫一封家信,告母親說,我要回家過年,彷彿超常的喜事。母親這時候,便拿着那信,去找人唸了,回來路上,逢人就說,連科要回來過年了,彷彿超常的喜事。接着,過年的計劃全都變了,肉要多割些,饃要多蒸些,扁食的餡兒要多剁些。

初一這天,母親依舊很忙,出出進進,不斷把我帶回的東西送給鄰舍,回來時又不斷用衣襟包一兜鄰舍的東西,如花生、核桃、柿餅。趁母親不在時,我看了母親的過年準備,比任何一年都顯豐盛,饃滿着了兩箱,油貨堆了五盆,走親戚的禮肉,一條條掛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