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一個被遺忘的墓羣現代詩

霧都重慶的

白公館、渣滓洞

這些地方

都有地名

而有一處墓地

卻沒有地名

破落的石碑

紛揚的落葉，咆哮的烈風

一些舊東西漫天飛舞

譬如，泛黃的語錄，翻邊的相冊

譬如，像章、袖標、半導體

這些個舊玩意，都爲紅色

猶如清晨的霞光，更象冷凝的血滴

在歲月皺褶與黴斑的相冊裏

總有一張稚嫩叫囂的猙獰

也總有一些熟悉的疼痛記憶

讓你遺忘，又被輕輕的喚醒

那些年的畢業季

他們都很年輕

猶如注了雞血掙脫鐵籠的猴羣

猶如醉鬼的癡語讓路人吃驚

那些年在車箱上

他們都很瘋狂，太陽穴上的血管都在暴漲

把剪掉女人的辮子、旗袍

當成革命的義舉

那些年的日子裏

他們也都傻氣

錯把虔誠的.迷信

當成菩提樹上的虹霓

他們都被姦淫

他們也被這個世界拋棄

像拋卻一條過時的百褶裙

歷史在這拐了一個彎

誰也不肯掀開墓誌銘

它會刺痛那個

都不忍輕意觸踫

十年的紅色謎語

甚至頂禮膜拜，甚至愚昧盲從

甚至那些拋向大海的真理漂流瓶

沒有松柏纏繞祭祀的花圈

不會有光燦的紅五星映襯

只有瘋長的芨芨草

漫過你的頭頂

只有你白髮的母親

清明淚珠跌碎的聲音

偶爾途經的遊人

不會知道墳塋的裂紋裏

還有沒有沉重的呻吟

只知道，它叫

——紅衛兵墓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