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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若琴絃》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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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若琴絃這部書裏,他用殘缺的身體,說出了最爲健全而豐滿的思想。他體驗到的是生命的苦難,表達出的卻是存在的明朗和歡樂。他睿智的言辭,照亮的反而是我們日益幽暗的內心。下面,小編爲大家分享《命若琴絃》讀後感,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命若琴絃》讀後感

  《命若琴絃》讀後感一:

活着也需要一個理由,有了這個理由後,生活也便有了好處,有了生氣。

在讀了史鐵生先生的小說《命若琴絃》後,我最後明白,那個理由是什麼了。

故事講的是:莽莽蒼蒼的羣山之中一老一少兩個瞎子,每人帶一把三絃琴,穿山越嶺,懷揣着完美的願望,說書爲生。老瞎子期望自我有生之年能夠彈斷1000根琴絃,然後取出師傅留下的藥方去治癒自我的眼睛,好親眼看看明亮的世界。小瞎子期盼着感情降臨到自我的身上,和心愛的姑娘愉悅的在一齊。

當老瞎子真正彈斷1000根琴絃,拿着師傅留下的藥方取藥的時候,才知道那所謂的藥方原來只是一張白紙,瞬間,老瞎子的心絃斷了。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東西驟然間消失乾淨。就像一根不能拉緊的琴絃,再難彈出賞心悅耳的曲子。此時的小瞎子也正因心愛的姑娘遠嫁他鄉而痛不欲生。失去感情的小瞎子渴望獲得光明,爲了鼓起小瞎子生活的勇氣,老瞎子用師傅的方式將藥方封進琴槽,並告知只要他彈斷1200根琴絃,就可取出藥方治病。人的命就像這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這句年幼時師傅臨終說的一句話,老瞎子在這一瞬間才深深的領悟,目標只是虛設,但卻是祖孫三代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性命就像琴絃,繃緊了才能拉出好聽的曲子。那一根根斷絃支撐着一代又一代瞎子藝人的期望,支撐着他們的夢想,正正因有了這個夢想,因此他們一路走來,便會懷戀起過去的日子,才知道以往那些興致勃勃的翻山、越嶺、趕路、彈琴,乃至心焦、憂慮都是多麼的歡樂!那時有個東西把心絃扯緊,雖然那東西原是虛設。

這又讓我想起餘華的《活着》。餘華說:“活着就是爲了活着。”生,容易,活,容易,然而,生活卻並不如容易。生活的目的是什麼呢?是期望。是琴匣裏的那張白紙。它是每個人生存下去的原動力。老瞎子生命的精彩,就源於那張白紙。人生原本就是虛無的,所謂的人生目的說穿了其實但是是自我欺騙自我。當人們有一天驀然頓覺自我的人生目標但是是一張白紙時,他又該爲了什麼而生存呢?

“目的雖是虛設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絃,拉不緊就彈不響。”要說欺騙自我才能生存下去,那就太可悲了。老瞎子的師傅說:“記住,人的命就像這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

因此,無論無論你的終點是否還清晰如初,無論你自我是否還是當初的模樣,你都要拉緊那根弦,想想你白紙上的“藥方”。

“無所謂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也無所謂誰是誰……”人生就是1條漫長的河流。

爲活着找個理由,只爲更好的活着。

  《命若琴絃》讀後感二:

我們可能永遠無法說清命是什麼,但我們可以打個比方。有人把生命比作一條河,比作一首歌或一臺戲,而作家史鐵生卻用一個看似荒誕卻充滿哲思的故事告訴我們:命若琴絃。

故事的開端這樣寫道:“莽莽蒼蒼的羣山之中走着兩個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後……

每人帶一把三絃琴,說書爲生。”這裏的老少兩個瞎子便是故事的主人公。老瞎子是師傅,幾十年來他一直沒有忘記他自己的師傅的叮囑:只要彈斷一千根琴絃,就可以把琴槽打開,取出裏面治眼瞎的藥方,然後重見光明。爲了這個平生夙願,老瞎子馬不停蹄地向前趕路,說不定彈斷一千根琴絃的地方就是前面的野羊坳。而作爲徒弟的小瞎子就沒有師傅那耐性了,他一會兒追野兔,一會兒聽電匣子裏的廣播,特別是到了野羊坳後還被小姑娘蘭秀二吸引住了,心思根本不用在說書彈琴上。終於隨着最後一聲琴響,老瞎子的第一千根琴絃斷了。他迫不及待地拿出藥方去抓藥,卻被告知所謂的藥方竟是一張白紙。失魂落魄的老瞎子在雪地裏找到了因蘭秀兒出嫁而傷心欲絕的小瞎子,告訴他要彈夠一千二百根弦才能抓藥,是自己記錯了。於是故事又回到開始。

這是史鐵生的小說中爲數不多的含義比較淺白的一篇,或許是因爲文中所揭示的哲理是我們早已明白,並且需要的。人活在世上,有理想,有目標是無比重要的,理想是人生的航標,有理想,人就有向前的動力,又振作的勇氣。對於瞎子來說,重見光明正是最大的理想。老瞎子正是懷着重見光明的理想,纔會心無外物地彈到最後。即使當他發現藥方是一張白紙時,憑着一個做師傅的對徒弟的無盡的愛護與責任,他也能鼓起勇氣,編造出一個善意的謊言,讓小瞎子也能朝着目標前行。

這個故事沒有拮据,激昂的琴聲會永遠載着一個接一個的目標響下去。瞎子們不一定能重見光明,當最要緊的是必須記住:人的命就像這根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因此只須“永遠扯緊歡跳的琴絃,不必去看那張無字的白紙。”

  《命若琴絃》讀後感三:

讀了現代作家史鐵生的作品集《命若琴絃》,它講的是七十歲的老瞎子帶着十七歲的小瞎子走鄉穿寨,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地說書賣唱,三絃琴上的琴絃斷了一個又一根。原來五十年前,老瞎子的師傅說過:只有彈過的琴絃到了一千根,用它們做藥引子,那個讓眼復明的藥方才管用。老瞎子抱着“要看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貌”的信念,彈親賣藝爲生,不知不覺最後湊夠一千根了,他興沖沖地照方拿藥,但是誰都說他拿的是一張白紙。他驚呆了!在藥鋪前的臺階上坐了幾天幾夜,想起了師傅臨終時說的話:“記住,人的命就像這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老瞎子忽然想起了他的徒弟,他知道自我死期將至,可那孩子在等他回去。

原來當他們經過一個小山村時,小瞎子情竇初開,鍾愛上一個姑娘,老瞎子勸他不好想得太好,正因他比誰“看”得都清楚。果然,老瞎子趕回時,正是小瞎子痛不欲生之時,正因來他心愛的姑娘已經嫁人了。等到小瞎子緩過勁來,問老瞎子:“咱們爲什麼是瞎子呢?我也要看看世界的模樣。”老瞎子說:“要想復明,務必彈斷一千二百根琴絃,然後用藥纔有效。我記錯了,因此眼睛沒法治了,你還小,必須好好彈下去。”於是,他們又像往常一樣走街串巷了。

作家對於讀者,呈現於文字背後而見,清晰而又模糊。對於史鐵生,我更多了一份猜想。

對於身殘的史鐵生,開始並沒有志堅。以前千方百計尋找自殺機會的史鐵生,不會想到這天已獲得如此多人的認可。之因此能活下去,是正因它爲活着找到了充分的理由。他選取了寫作,寫作成了他的生存方式。能夠說,他是被生活逼上文學道路的,可他卻比比別人走得更遠,正因人的殘缺證明了神的完美。正因身殘,他有了更多的思考機會;正因身殘,他更多地關注人的精神;正因身殘,他更懂得了人的生存境地;所有這些,爲他鑄就了長遠的文學道路,而且越走越遠。

讀完《命若琴絃》讓人更加知道爲自我找到生活的理由是多麼重要。老瞎子的師傅在臨終前告訴他有一張復明藥方,但非要彈斷一千根琴絃,否則就不靈。這張藥方支撐着老瞎子走過了七十多個春夏秋冬,老瞎子唯一的人生目標就是將一千根琴絃彈斷,以圖看到世界一眼。之後,老瞎子發現復明藥方但是白紙一張,復明計劃失敗,他千方百計找到小瞎子,對他說:“是我記錯了,是一千二百根,師傅記錯了,記住,是一千二百根!”老瞎子知道,這一千二百根琴絃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小瞎子的性命。他們的性命就寄託在脆弱的琴絃上,這不是一個玩笑!琴絃脆弱但有韌性,人的性命也就應如此!

作者爲老瞎子和小瞎子設計了一個人生的目標,可卻又不讓他們去實現。正因實現,等於破滅。老瞎子找到藥方,發現只是一張白紙的時候,才明白師傅的良苦用心。可破滅,終究還是破滅,它不可能回到從前,不可能再有以前生活的熱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樣讓小瞎子堅強地活下去。他就應做到了,正因小瞎子堅信了。這時,老瞎子才真的是“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在讀史鐵生之時,常會使咱們想到加繆。加繆認爲荒謬是人與世界之間聯繫的唯一紐帶,荒謬是不可能被消除的,人只能帶着裂痕生活。但是人務必超越荒謬,在荒謬的生活中獲得好處。史鐵生也是這樣。他意識到人生的困境和殘缺,卻將它們看作獲得性命好處的題中應有之義。性命的殘缺,人生的虛無狀態,反而爲戰勝自我,超越困境和證明存在的好處敞開了可能性空間。

人的生存是荒謬的,沒有任何理由,但在一個理想主義者看來,務必賦予它以好處,務必有東西證明它的好處。“只有人才把怎樣活着看得比活着本身更要緊,只有人在頑固地追問並要求着生存的好處。”人務必選取一種東西作爲生存好處的證明。史鐵生選取的是寫作。在史鐵生看來,寫作無非是一種性命的存在方式,一種好處的證明,他說“只是正因我活着,我纔不得不寫作。”

正因殘缺,完美才得以顯現。史鐵生意識到:所有的人都有不一樣程度的殘疾。人生而就有缺陷,問題,不可能完美。因此有的評論家把史鐵生的創作分爲兩個階段:1985年之前寫的是殘疾的人,之後寫的是人的殘疾,人的缺陷和問題。意思就是說史鐵生在爲自我找到活着的理由之後,又在爲別人尋找活着的理由。咱們在史鐵生的作品中,往往看到生活的激情,也時時感受到他本人的一份寧靜。所謂“寧靜以致遠”,史鐵生並不是在吶喊,而是在剖析,在闡釋,爲了生活。

“無所謂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也無所謂誰是誰……”人生就是1條漫長的河流。你也可能會是老瞎子。這時候你會怎樣辦?

  《命若琴絃》讀後感四:

莽莽蒼蒼的羣山之中一老一少兩個瞎子,每人帶着一把三絃琴,穿山越嶺,懷揣着美好的願望,說書爲生。老瞎子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夠彈斷1000根琴絃,然後取出師傅留下的藥方去治癒自己的眼睛,好親眼看看明亮的世界。小瞎子期盼着愛情降臨到自己身上,和心愛的姑娘幸福的在一起。

當老瞎子真正彈斷1000根琴絃,拿着師傅留下的藥方取藥時,才知道那所謂的藥方只是一張白紙。瞬間,老瞎子的心絃斷了,吸引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東西驟然消失,就像一根不能拉緊的琴絃,再難彈出賞心悅耳的曲子,此時的小瞎子也正因心愛的姑娘遠嫁他鄉而痛不欲生。失去愛情的小瞎子渴望獲得光明,爲了鼓起小瞎子生活下去的勇氣,老瞎子用師傅的方式將藥方封進琴槽,並告知只要彈斷1200根琴絃,就可取出藥方治病。“人的命就像這根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這句年幼時師傅臨終說的一句話,老瞎子在這一瞬間才深深的領悟,目標只是虛設,但卻是祖孫三代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現實生活中,我們何嘗不是這樣,我們努力奮鬥着 、拼搏着,也是爲我們心中設立的目標。一根琴絃需要兩個點才能拉緊,心絃也要兩個點,一頭是追求,一頭是目的。其實,人生就是如此,摻揉了許許多多的無奈與痛苦,在人力無法改變的時候,我們如何堅強的走下去呢?人活着,就要有目標,有希望,有信念,有動力,當全世界都誤會你的時候,你仍然可以一步步的走下去,不管對這個世界有多失望,你仍然可以笑着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堅持下去。人在物質生活上追求不用太刻意,可是,精神世界一定要豐富多彩,給自已一個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就是如何將心絃繃緊,因爲只有彈唱出熱情充滿活力的心曲,才能使我們即使在無奈與痛苦的時候也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人生,真是一幕大戲,曲曲流傳,跌宕起伏,誰比誰更執着?誰比誰更開悟?不過是有些人勇於承擔,有些人善與逃避。承擔,總有承擔的原因,逃避,總有逃避的理由。不管怎樣,人總要給自己目標和期待。

人的命就像這琴絃,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也就夠了……

【拓展知識】

命若琴絃全文

莽莽蒼蒼的羣山之中走着兩個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兩頂發了黑的黑帽起伏攢動,匆匆忙忙,象是隨着一條不安靜的河水在漂流。無所謂從哪兒來,也無所謂到哪兒去,每人帶一把三絃琴,說書爲生。

方圓幾百上千裏這片大山中,峯巒疊嶂,溝壑縱橫,人煙稀疏,走一天才能見一片開闊地,有幾個村落。荒草叢中隨時會飛起一對山雞,跳出一隻野兔、狐狸、或者其它小野獸。山谷中常有鷂鷹盤旋。寂靜的羣山沒有一點陰影,太陽正熱的兇。

“把三絃子抓在手裏。”老瞎子喊,在山間震起回聲。 “抓在手裏呢。”小瞎子回答。

“操心身上的汗把三絃子弄溼了。弄溼了晚上彈你的肋條!”

“抓在手裏呢。”

老少二人都赤着上身,各自拎了一條木棍探路,纏在腰間的粗布小褂已經被汗水溼潤了一大片起來的黃土乾的嗆人。這正是說書的旺季。天長,村子裏的人吃罷晚飯都不呆在家裏;有的人晚飯也不在家吃,捧上碗至路邊去,或者到場院裏。老瞎子想趕着多說書,整個熱季領着小瞎子一個村子緊走,一晚一晚緊說。老瞎子一天比一天緊張、激動,心理算定:彈斷一千根琴絃的日子就在這個夏天了,說不定就在前面的野羊坳。

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陽這會兒正平靜下來,光線開始變得深沉。遠遠近近的蟬鳴也舒緩了許多。

“小子!你不能走快點嗎?”老瞎子在前面喊,不回頭也不放慢腳步。小瞎子緊跑幾步,吊在屁股上的一 只大挎包叮啷哐啷地響,離老瞎子仍有幾丈。

“野鴿子都在窩裏飛啦。”

“什麼”小瞎子又緊走幾步。

“我說野鴿子都回窩了,你還不快走!”

“噢。”

“你又鼓搗我那 電匣子呢。”

“噫――!鬼動來。”

“那耳機子快讓你鼓搗壞了。”

“鬼動來!”

老瞎子暗笑:你小子才活了幾天?“螞蟻打架我也聽得着。”老瞎子說。

小瞎子不爭辯了,悄悄把耳機子塞到挎包裏去,跟在師父身後悶悶地走路。無盡無休的無聊的 路。

走了一陣子,小瞎子聽見有隻獾在地裏啃莊稼,就使勁學狗叫,那隻獾 連滾帶爬地逃走了,他覺得有點開心,輕聲哼了幾句小調兒,哥哥呀妹妹的。師父不讓他養狗,怕受村裏的狗 欺負,也怕欺負了別人家的狗,誤了生意。又走了一會小瞎子又聽見不遠處有條蛇在遊動,彎腰摸了塊石頭砍過去,“嘩啦啦”一陣子高梁葉子響。老瞎子有點可憐他了,停下來等他。

“除了獾就是蛇。”小瞎子趕忙說,擔心師父罵他。

“有了莊稼地了,不遠了。”老瞎子把一個水壺遞給徒弟。

“幹咱們這營生的,一輩子就是走。”老瞎子又說,“累不?”小瞎子不回答,知道師父最討厭他說累。

“我師父才冤呢。就是你師爺,才冤呢。東奔西走一輩子,到了兒沒彈夠一千根琴絃。”

小瞎子聽出師父這會兒心緒好,就問:“什麼上綠色的長乙(椅)?”

“什麼?噢,八成是一把椅子吧。”

“曲折的油狼(遊廊)呢?”

“油狼?什麼油狼?”

“曲折的油狼。”

“不知道。”

“匣子裏說的。”

“你就愛瞎聽那 些玩藝兒。聽那些玩藝兒有什麼用?天底下的好東西多啦,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我就沒聽您說過,什麼跟咱們有關係。”小瞎子把“有”字說得重。

“琴!三絃琴!你爹讓你跟了我來,是爲了讓你彈好三絃子,學會說書。”

小瞎子故意把水喝得咕嚕響。

再上路時小瞎子走在前頭。

大山的陰影在溝谷裏鋪開來。地勢也漸漸的平緩,開闊。

接近村子的時候,老瞎子喊住小瞎子,在背陰的山腳下找到一個小泉眼,細細的泉水從石縫裏往外冒,淌下來,積成臉盆大小的水窪,周圍的野草長的茂盛,水流出幾十米便被幹渴的土地吸乾。

“過來洗洗吧,洗洗你身臭汗味。”

小瞎子撥開野草在水窪邊蹲下,心裏還猜想着“曲折的油狼”。

“把渾身都洗洗。你那樣兒準象個小叫花子。”

“那你不就是個老叫花子了?”小瞎子把手按在水裏,嘻嘻的笑。

老瞎子也笑,雙手捧起水來往臉上潑。“可咱們不是叫花子,咱們有手藝。”

“這地方咱們好象來過。”小瞎子側耳聽着四周的動靜。

“可你的心思總不在學藝上。你這小子心太野。老人的話你從不着耳聽。”

“咱們準是來過這兒。”

“別打岔!你那三絃子彈的還差着遠呢。咱這命就在幾根琴絃上,我師父當年就這麼跟我說。”

泉水清涼涼的。小瞎子又哥哥妹妹的哼起來。老瞎子挺來氣:“我說什麼你聽見了嗎?”

“咱這命就在這幾根琴絃上,您師父我師爺說的。我就聽過八百遍了。您師父還給您留下一張藥方,您得彈斷一千根琴絃才能去抓那付藥,吃了藥您就能看見東西了。我聽說過一千遍了。”

“你信不信?”

小瞎子不正面回答,說:“幹嘛非得彈斷一千根琴絃才能去抓那付藥呢?”

“那是藥引子。機靈鬼兒,吃藥得有藥引子!”

“一千根斷了的琴絃還不好弄?”小瞎子忍不住嗤嗤地笑。

“笑什麼笑!你以爲你懂得多少事?得真正是一根一根彈斷了的才成。”小瞎子不敢吱聲了,聽出師父又要動氣。每回就是這樣,師父容不得對這件事有懷疑。

老瞎子也沒再作聲,顯得有些激動,雙手搭在膝蓋上,兩顆頭一樣的眼珠結着蒼天,象是一根一根地回憶着那 些彈斷的琴絃。盼了多少年了呀,老瞎子想,盼了五十年了!五十年中翻了多少架山,走了多少里路哇。捱了多少回曬,捱了多少回凍,心裏受了多少委屈呀。一晚上一晚上地彈,心裏總記着,得真正是一根一根盡心地彈斷了才成。現在快盼到了,絕出不了這個夏天了。 老瞎子知道 自己又沒什麼能要命的病,活過這個夏天一點不成問題。“我比我師父可運氣多了,” 他說,“我師父到了兒沒能睜開眼睛看一回。”

“咳!我知道這地方是哪兒了!”小瞎子忽然喊起來。

老瞎子這才動了動,抓起自己的琴來搖了搖,疊好的紙片碰在蛇皮上發出細微的響聲,那張藥方就在琴槽裏。

“師父,這兒不是野羊嶺嗎?”小瞎子問。老瞎子沒搭理他,聽出這小子又不安穩了。

“前頭就是野羊坳,是不是,師父?”

“小子,過來給我擦擦背。”老瞎子說,把弓一樣的脊背彎給他。

“是不是野羊坳,師父 ?”

“是!幹什麼?你別又鬧貓似的。”

小瞎子的心撲通撲通跳,老老實實給師父擦背。老瞎子覺出他擦得很有勁。

“野羊坳怎麼了?你別又叫驢似的會聞味兒。”

小瞎子心虛,不吭聲,不讓自己顯出興奮。

“又想什麼呢?別當我不知道你這心思。”

“又怎麼了我?”

“怎麼了你?上回你在這兒瘋得不夠?那妮子是什麼好貨!”老瞎子心想,也許不該再帶他到野羊坳來。可是野羊坳來。可是野羊坳是個大村子,年年在這兒生意都好,能說上半個多月。老瞎子恨不能立刻彈斷最後幾根琴絃。小瞎子嘴上嘟嘟囔囔的心卻飄飄的,想着野羊坳裏那個尖聲細氣的小妮子。

“聽我一句話,不害你。”老瞎子說,“那號事靠不住。”

“什麼事?”

“少跟我貧嘴。你明白我說的什麼事。”

“我就沒聽您說過,什麼事靠得住。”小瞎子又偷偷地笑。

老瞎子沒理他,骨頭一樣的眼珠又對着蒼天。那兒,太陽正變成一汪血。

兩面脊背和山是一樣的黃褐色。一座已經老了,嶙峋瘦骨象是山根下裸露的基石。另一座正年青。老瞎子七十歲,小瞎子才十七。小瞎子十四歲上父親把他送到老瞎子這兒來,這是讓他學說書,這輩子好有個本事,將來可以獨自在世上活下去。

老瞎子說書已經說了五十多年。這一片偏僻荒涼的大山裏的人們都知道他:頭髮一天天變白,背一天天變駝,年年月月背一三絃琴滿世界走,逢上有願出錢的地方就動琴絃唱一晚上,給寂寞的山村帶來歡樂。開頭常是這麼幾句:“自從盤古分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有道君王害黎民。輕輕彈響三絃琴,慢慢稍停把歌論,歌有三千七百本,不知哪本動人心。”於是聽書的衆人喊起來,老的要聽董永賣身葬父,小的要聽武二郎夜走蜈蚣嶺,女人們想聽秦得蓮。這是老瞎子最知足的一刻,身上的疲勞和心裏的孤靜全忘卻,不慌不忙地喝幾口水,待衆人的吵嚷聲鼎沸,便把琴絃一陣緊撥,唱到:“今日不把別人唱,單表公子小羅成。”或者:“茶也喝來煙也吸,唱一回哭倒長城的孟姜女。”滿場立刻鴉雀無聲,老瞎子也全心沉到自己所說的書中去。

他會的老書數不盡。他還有一個電匣子, 據說是花了大價錢從一個山外人手裏買來,爲的是學些新詞兒,編些新曲兒。其實山裏人倒太在乎他說什麼唱什麼。人人都稱讚他那 三絃子彈得講究,輕輕漫漫的,飄飄灑灑的,瘋顛狂放的,那裏頭有天上的日月,有地上的生靈。老瞎子的嗓子能學出世上所有的聲音。男人、女人、颳風下雨、獸啼禽鳴。不知道他腦子裏能呈現出什麼景象,他一落生就瞎了眼睛,從沒過這個世界。

小瞎子可以算見過世界,但只有三年,那時還不懂事。他對說書和彈琴並無多少興趣,父親把他送來的時候費盡了脣舌,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最後不如說是那個電匣子把他留住。他抱着電匣子聽得入神,甚至沒發覺父親什麼時候離去。

這隻神奇的匣子永遠令他着迷,遙遠的地方和稀奇古怪的事物使他幻想不絕,憑着三年朦朧的記憶,補充着萬物的色彩和形象。譬如海,匣子裏說藍天就象大海,他記得藍天,於是想象出滿天排開的水鍋。再譬如漂亮的姑娘,匣子裏說就象盛開的花朵,他實在不相信會是那樣,母親的靈柩被擡到遠山上去的時候,路上正開遍着野花,他永遠記得卻永遠不願意去想。但他願意想姑娘,越來越願意想;尤其是野羊坳的那個尖聲細氣的小妮子,總讓他心裏蕩起波瀾,直到有一回匣子裏唱道 ,“姑娘的眼睛就象太陽”,這下他才找到了一個貼切的形象,想起母親在紅透的夕陽中向他走來的樣子。其實人人都是根據自己的所知猜測着無窮的未知,以自己的感情勾畫出世界。每個人的世界就都不同。

也總有一些東西小瞎子無從想象,譬如“曲折的油狼”。

這天晚上,小瞎子跟着師父在野羊坳說書。又聽見那小妮子站在離他不遠處尖聲細氣地說笑。書正說到緊要處――“羅成回馬再交戰,大膽蘇烈又興兵。蘇烈大刀如流水,羅成長槍似騰雲,好似海中龍吊寶,猶如深山虎爭林。又戰七日並牙夜,羅成清茶無點脣……”老瞎子把琴彈得如雨驟風疾,字字句句唱得鏗鏘,小瞎子卻心猿意馬,手底下早亂了套數……

野羊嶺上有一座小廟,離野羊坳村二里地,師徒二人就在這裏住下。石頭砌的院牆已經殘斷不全,幾間小殿堂也歪斜欲傾百孔千瘡,唯正中一間尚可遮蔽風雨,大約是因爲這一間中畢竟還供奉着神靈。豐尊泥像早脫盡了塵世的彩飾,還一身黃土本色返樸歸真了,認不出是佛是道。院裏院外、房頂牆頭都長滿荒藤野草,蓊蓊鬱鬱倒有生氣。老瞎子每日到野羊坳說書都住在這兒。

散了書已經不早,老瞎子在下殿裏安頓行李,小瞎子在側殿的檐下生火燒水。去年砌下的竈火稍加修整就可以用。小瞎子蹶着屁股吹火,柴草不幹嗆得他滿院裏轉着圈咳嗽。老瞎子在正殿裏數叨他:“我看你能幹好什麼 。”

“柴溼嘛。”

“我沒說這事。我說的是你的琴,今兒晚上的琴你彈成了什麼。”

小瞎子不敢接這話茬,吸足了幾口氣又跪到竈火前去,鼓着腮幫子一通猛吹。“你要是不想幹這行,就趁早給你爹捎信把你領回去。老這麼鬧貓鬧狗的可不行,要鬧回家鬧去。”

小瞎子咳嗽從竈火邊跳開,幾步躥到院子另一頭,呼嗤呼嗤大喘氣,嘴裏一邊罵。

“說什麼呢?”

“我罵這火。”

“有你那麼吹火的?”

“那怎麼吹?”

“怎麼吹?哼,”老瞎子頓了頓,又說,“你就當這竈火是那妮子的臉!”

小瞎子又不敢搭腔了, 跪到竈火前去再吹,心想:真的,不知道蘭秀兒的臉什麼樣。那個尖聲細氣的小妮子叫蘭秀兒。

“那 要是妮子的臉,我看你不用教也會吹。”老瞎子說。

小瞎子笑起來,越笑越咳嗽。

“笑什麼笑!”

“您吹過妮子的臉?”

老瞎子一時語塞。小瞎子笑得坐在地上。“日他媽。”老瞎子罵道,笑笑,然後變了臉色,再不言語。

竈膛裏騰的一聲,火旺起來。小瞎子再去添柴,一心想着蘭秀兒。才散了書的那會兒,蘭秀兒擠到他跟前來小聲說:“哎,上回你答應我什麼來?”師父就在旁邊,他沒敢吭聲。人羣擠來擠去,一會兒又把蘭秀兒擠到他身邊。“噫,上回吃人家的煮雞蛋倒白吃了?”蘭秀兒說,聲音比上回大。這時候師父正忙着跟幾個老漢拉話。他趕緊說:“噓――,我記着呢。”蘭秀兒又把聲音壓低:“你答應給我聽電匣子你還沒給我聽。”“噓――我記着呢。”幸虧那會兒人聲嘈雜。

正殿裏好半天沒有動靜。之後,琴聲響了,老瞎子又上好了一根新弦,他本來應該高興的,來野羊坳頭一晚 就又彈斷一根琴絃,可是那琴聲卻低沉、零亂。

小瞎子漸漸聽出琴聲不對,在院裏喊:“水開了,師父。”

沒有回答。琴聲一陣緊似一陣了。

小瞎子端了一盆熱 水進來。放在師父跟前,故意嘻嘻笑着說:“您今兒晚還想彈斷一根是怎麼着?”

老瞎了沒聽見,這會兒他自己的往事都在心中。琴聲煩躁不安,象是年年曠野裏的風雨,象是日夜山谷中的溪流,象是奔奔忙忙不知所歸的腳步聲。小瞎子有點害怕了:師父很久不這樣了,師父一這樣就要犯病,頭疼、心口疼、渾身疼,會幾個月爬不起炕來。

“師父,您先洗腳吧。”

琴聲不停。

“師父,您該洗腳了。”小瞎子的聲音發抖。

琴聲不停。

“師父!”

琴聲戛然而止,老瞎子嘆了口氣。小瞎子鬆了口 氣。老瞎子洗腳,小瞎子乖乖地坐在他身身邊。

“睡去吧,”老瞎子說,“今兒格夠累的了。”

“您呢?”

“你先睡,我得好好泡泡腳。人上了歲數毛病多。”老瞎子故意說得輕鬆。

“我等您 一塊兒睡 。”

山深夜靜,有一點風,牆頭的草葉子響。夜貓子在遠處哀哀地叫。聽得見野羊坳裏偶爾有幾聲狗吠,又引得孩子哭。月亮升起來,白光透過殘損的窗櫺進了殿堂,照見兩個瞎子和三尊神像。

“等我幹嘛,時候不早了。”

“你甭擔心我,我怎麼也不怎麼,”老瞎子又說。

“聽見沒有,小子?”